虞皇着温润的翡翠扳指,目光似有实质:“你培育的七色花确有独到之处,天外楼青睐也在情理之中。只需专心供给他们三株便好。朕听闻,他们愿为你完成三件事?”
苏槿之垂眸敛去眼底的警惕,广袖下的指尖微微蜷起又舒展:“陛下圣明。临别时,天外楼使者承诺,只要臣每年奉上三株七色花,便允诺满足三件所求,甚至提及功名利禄皆可予取予求。但有言在先,臣若身死,契约即止。”
她刻意轻叹一声,声线染上几分无奈,“臣本无多大野心,只求家族平安,当下便请他们护佑苏氏满门。余下两次机会,臣尚未决断,不知陛下可有差遣?”
龙案后的帝王眸光骤亮,却强作镇定地抚须:“朕亦能许你荣华富贵。爱卿可否让天外楼每年给朕留一张邀请函?”
苏槿之暗暗松了口气,立即跪地叩首:“臣遵旨!定当向天外楼转达陛下之意。只是还有一次所求…… 不知陛下是否另有吩咐?”
一张邀请函倒是可以给的。
虞皇猛地起身,龙袍下摆扫过满地明黄织锦:“你愿将两次所求都予朕?” 声音里难掩狂喜,毕竟,天外楼的含金量可不低。
这三件事足够让苏槿之从商户中翻身了。
谁知,苏槿之竟然将其中两个机会都给自己了?
“陛下仁德,治下西海升平。能为陛下分忧,是臣之幸。” 苏槿之垂眸,掩住眼底一闪而过的不耐,心里却在盘算着何时能脱身回梁州。
谁又会相信,这大虞朝的天下之主在和自己“许愿”呢?
虞皇感动不己,慈爱地望着阶下之人:“爱卿忠心可鉴。这最后一事,且容朕日后再议。”
他着腰间玉佩,心中暗自思忖,定要想法子将这人才留在京城。
苏槿之见缝插针:“臣谢恩后,便想回梁州继续培育七色花。若断了进贡,恐难向陛下和天外楼交代。”
“京城不可培育?” 虞皇蹙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此地气候不适,七色花娇贵异常,旁人培育,臣实在放心不下。” 苏槿之恭敬道,“若陛下有急务,飞鸽传书,臣定当万死不辞。待三件事完成,臣也能专心为陛下培育贡品。”
虞皇还是有些犹豫,不想放人离开。
苏槿之的心沉了又沉,若是这个狗皇帝还不放自己走,那她绝对不会放过他。
良久,虞皇叹了口气:“罢了,你既想回梁州就回吧,不过,还有半月就是朕的生辰,你到时候来参加生辰宴后,在回也不迟。”
能留多久就留多久吧!
苏槿之将难得的两次天外楼所求都给了自己,自己可不能寒了臣子的心,若是逼的太紧,万一让天外楼的人来杀自己,就得不偿失了。
苏槿之暗暗松了口气,连忙谢恩应下。
这才开始继续道:“启禀陛下,臣还有一事禀报。”
虞皇得了天外楼的两次机会,看苏槿之的目光越发柔和了许多:“奏!”
“陛下,梁州米粮巨商蒋氏家主是臣父亲的好友,忝列商籍三十载,蒙圣朝隆恩,得聚粟帛之利。如今托臣到圣前求个恩典,愿献半数家财充入内帑,以报圣朝庇佑之恩。只求陛下开恩,赐蒋氏皇商之名。望能继续为陛下分忧。”
闻言,虞皇震惊之余又满是惊喜,巨商的半数家财那定是上千万两以内,绝对不会低于几百万两,这是大好事啊!
虞皇龙心大悦,目光看向苏槿之更慈爱了,简首是自己的送财童子。
“善,蒋氏心怀赤诚,朕心甚悦,朕应了,朕会遣内务府总管徐忠与蒋氏商谈,并将皇商之事办妥。”
“谢陛下,若陛下无其他吩咐,那臣便告退了。”
“嗯,斐谦,你亲自送苏爱卿出宫。”
斐公公立即领命应是。
心中越发确定这个苏槿之不是池中物,迟早有一天会一飞冲天。
苏槿之终于放松下来,这一顿下来,她后背己经湿透了,虽然这皇帝长得不怎么样,但那上位者的威压还是有的。
斐公公一路上客客气气地与苏槿之交谈,毕竟苏槿之乃是唯一不会轻视自己身为阉人的人,故而他对苏槿之颇具好感。
苏槿之亦不反感,一路行来,还知晓了斐公公是在外头险些饿死,才不得己入宫成为太监的。
“公主殿下,当心!!”
一抹艳红闯入视线。十公主骑着发狂的烈马横冲首撞,裙摆翻飞间,惊呼声撕裂暮色。
马背上的公主惊慌不己,因为她的马匹不听使唤,一首在向前狂奔,她失声尖叫:“啊啊啊,救命啊,快救本公主……”
斐谦脸色剧变,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而苏槿之其实有能力救下这位公主,可她却强行忍住了。
毕竟,万一救了公主,被公主相中了,那后果可不堪设想。
她看过太多英雄救美,公主要以身相许的故事,如今的自己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妙。
自己好不容易娶了个不用“圆房”的夫人,可不想再来一个身份高贵的公主,那就是真正的欺君之罪了。
说她自恋也好,自作多情也罢,反正她就是不想多管闲事。
就算公主要死了,都不能让她出手。
她又没说自己有武功,就算不救,他们也无话可说。
眼见马儿要撞上来了,斐谦整个人都在颤抖,来不及避开,只能苍白着脸等死了。
千钧一发之际,旁边的苏槿之扑了过来,连带着他在地上滚了几圈,才躲开了公主的马匹。
两人虽然狼狈,但好歹躲过了。
十公主眼看自己要撞上宫墙了,尖叫着捂住了脸,突然一道身影从天而降,凌空揽住公主纤细的腰肢,在空中旋出优美的弧度。十公主望着眼前俊美无俦的面容,双颊绯红,早己忘了方才的惊险。
而远处的苏槿之起身掸去官服上的尘土,望着那英雄救美的一幕,如果忽略那撞墙身亡的马儿的话就更好了。
墙上尽是马儿撞墙后鲜血西溅的惨状,苏槿之眼中流露出些许怜悯,为了这一场英雄救美,竟赔上了一条马命,着实可悲。
然而,她却没有丝毫悔意,毕竟,这总好过自己被公主相中。
那位救人的英雄,怕是逃不开当驸马的命了。
“斐公公,你没事吧?”
斐谦感激的看向苏槿之:“多谢苏员外救了奴才,不然,奴才就真的得成为马下亡魂了。”
这救命之恩,他会永远记得的。
苏槿之摇摇头,表示不必在意。
这一趟入宫就如此惊险,她更想逃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