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天后的黄昏,崔鸿和林红鲤站在黄河第九道湾的悬崖上,望着下方湍急的河水。这里被称为"阴阳界",传说河水在此倒流,连接生死两界。
"确定要这么做吗?"林红鲤的声音己经有一半不像她自己,时而夹杂着河母的低语,"一旦开始'轮回渡',你可能永远被困在生死之间。"
崔鸿检查着手中的物品——薛瞎子的骨刀、断裂的轮回笛、从古董店带出的符纸,以及...一截红绳。那是从小女孩"引路人"消失的地方找到的。
"没有选择。"崔鸿指向河面,"看。"
河水不知何时又变成了血红色。河面上,黑篷船缓缓驶来,孟婆女站在船头,青铜面具在夕阳下泛着血光。更可怕的是,船后拖着十二口棺材——正是之前沉在河底的"崔鸿们"!
"来了..."林红鲤脖颈后的鳃开始不受控制地张合,"我能感觉到...河母在呼唤她的另一部分..."
黑篷船靠岸,孟婆女摘下面具,露出与林红鲤一模一样的脸:"时辰己到,容器该归位了。"
崔鸿挡在林红鲤前面:"你到底是什么?"
"我是上一个轮回的她。"孟婆女微笑,"周处玄发现,要完全控制河母的力量,必须让容器经历'双重轮回'。于是他将上一任容器的记忆封存,创造了孟婆女..."
林红鲤突然抱住头,痛苦地蹲下:"不...这些记忆...不是我的..."
孟婆女继续道:"每次轮回都需要两个'镜像容器',一个承载记忆,一个承载力量。当两者合二为一,河母就会短暂苏醒,而周处玄就能趁机窃取她的神力。"
崔鸿终于明白了整个阴谋的规模——跨越千年的轮回,无数"容器"的牺牲,只为了周处玄的长生野心!
"这次不会让你得逞。"崔鸿举起骨刀,"我会用'轮回渡'终结这一切。"
孟婆女大笑:"你以为薛瞎子真是在帮你?"她轻拍手掌,黑篷船上的棺材全部打开,里面的"崔鸿们"坐起身,"他才是第一个想到用'轮回渡'窃取河母力量的人!"
棺材中的"崔鸿们"齐声开口,声音重叠如同回声:"每个容器都试过反抗...每个都失败了...加入我们...获得永生..."
林红鲤突然站首身体,双眼完全变成深蓝色:"够了!"她的声音变成河母的轰鸣,"区区凡人,也敢染指神之力!"
河水剧烈翻腾,一个巨大的漩涡在河心形成。孟婆女欣喜若狂:"她醒了!快!两个容器融合!"
崔鸿知道不能再等,他按照薛瞎子纸条上的指示,用骨刀划破手掌,将血滴在断裂的轮回笛上。笛子发出刺目的红光,十二道锁链从断裂处射出,捆住那十二口棺材。
"不!"孟婆女尖叫,"那是...十二尸仙的怨气!"
锁链将棺材拖入漩涡,里面的"崔鸿们"发出不甘的咆哮。孟婆女扑向林红鲤,两个"容器"如同镜像般撞在一起,爆发出一道刺目的蓝光。
崔鸿被冲击波掀翻在地,恍惚间看到两个林红鲤在光芒中纠缠——一个鳞片覆体,一个正常人类。她们的声音重叠在一起:"帮我...崔鸿..."
骨刀突然自己飞起,悬在两人上方。崔鸿明白这是选择时刻——杀死哪个"林红鲤"将决定河母的存亡。
千钧一发之际,崔鸿想起了尸语者脖颈上的伤口。他抓起红绳,猛地冲向两个林红鲤,将绳子同时套在她们脖子上!
"轮回渡!"崔鸿大喊,"以此绳为引,渡尽前尘!"
红绳发出刺目血光,两个林红鲤同时尖叫。孟婆女的身体开始崩解,露出下面腐朽的真容——她根本不是林红鲤的镜像,而是周处玄用邪术创造的假象!
"你...怎么...看破..."孟婆女——现在应该叫周处玄的化身——不甘地嘶吼。
崔鸿指向她的手腕:"真正的林红鲤没有'借命锁'的痕迹。"
随着一声巨响,孟婆女彻底爆裂,化为黑烟被吸入漩涡。林红鲤——真正的那个——瘫倒在地,脖颈后的鳃开始脱落。
漩涡越来越深,河水倒流形成一道水龙卷。十二口棺材在水龙卷中旋转,最终被扯成碎片。一个古老而愤怒的声音从河底传来:"凡人...你毁了千年布局...但黄河不死...轮回不止..."
崔鸿抱起昏迷的林红鲤,艰难地向岸边走去。身后,水龙卷渐渐平息,河水恢复平静,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一个月后,林红鲤脖颈后的鳃完全消失,只留下一道疤痕。镇上再也没人见过黑篷船、骨夫人或镜公子。老王退休去了省城,而崔鸿...依然做着黄河捞尸人。
只是每到月圆之夜,崔鸿都会独自来到第九道湾,望着河水发呆。有人说看见他在和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说话,但那孩子一转身就不见了。
而在黄河最深处,一口青铜棺材静静地躺在河泥中,棺盖上的符文正在一点点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