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高的倒台,如同在咸阳政坛投下了一颗超级炸弹,引发的连锁反应远超许多人的想象。
始皇帝雷霆震怒之下,廷尉府全面介入,对赵高及其党羽展开了严酷的审讯和清查。
赵高虽然嘴硬,但在秦朝严酷的刑罚面前,最终还是供出了一长串与他有所勾结、或者曾受他指使、或者平日里与他往来密切的官员名单。
这份名单涵盖了朝廷内外、宫廷上下的诸多人物,既有身居高位者,也有看似不起眼的小吏;
既有对清玄或李斯、扶苏不满的政敌,也有单纯依附于赵高这棵“大树”想要钻营之人。
一场自商鞅变法以来罕见的、波及范围极广的政治大清洗,就此展开。
一时间,咸阳城中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廷尉府的缇骑西处出动,抓捕涉案人员。
昔日门庭若市的府邸,转眼间便被查封,人去楼空。
朝堂之上,气氛压抑得可怕,许多官员上朝时都战战兢兢,生怕下一个被拖出去的就是自己。
李斯作为丞相,主持了这次清洗工作。
他手段狠辣,毫不留情,凡是牵涉进赵高案的,无论职位高低,几乎都被严惩不贷。
轻则罢官免职,流放边疆;重则首接处死,甚至株连家族。
短短半个多月时间,就有数十名官员落马,上百个家族受到牵连,整个朝堂为之震动。
这场清洗,固然有清除赵高余孽、整肃朝纲的目的,但其中也难免夹杂着李斯排除异己、巩固自身权力的私心。
一些并非赵高死党,但平日里与李斯政见不合,或者属于其他派系的官员,也在此次风暴中受到了波及。
而扶苏,虽然在此次事件中地位有所提升(毕竟清玄算是他引荐的,赵高倒台也间接削弱了胡亥等潜在竞争者的势力),但他天性仁厚,看到如此残酷的清洗,心中颇为不忍,曾试图向始皇帝和李斯进言,希望能“宽仁慎刑,避免株连过广”,但他的声音,在铁血的政治现实面前,显得微不足道。
至于清玄,这位引发了这场风暴的“导火索”,在赵高倒台后,反而出人意料地选择了——低调。
始皇帝虽然赐予了他处置“格物司”和“格物学府”事务的全权,但他并没有因此而变得张扬跋扈。
相反,他几乎婉拒了所有前来道贺或“投诚”的拜访,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仙师府或者格物学府里,潜心于他的“格物”研究和教学工作。
对于朝堂上的清洗风暴,他更是不闻不问,不发表任何意见,不与任何派系拉关系,仿佛置身事外。
他深知,自己现在虽然因为揭露赵高阴谋而圣眷正隆,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赵高倒台,看似少了一个强大的敌人,但暗地里,因为这场清洗而对他心生怨恨或者更加忌惮的人,恐怕只多不少。
更重要的是,始皇帝虽然放权,但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一定还在默默地注视着他。
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趁机攫取更大的权力,而是韬光养晦,积蓄力量,巩固根基。
他的主要精力,放在了以下几个方面:
加速格物人才培养:他亲自督导格物学府的教学工作,完善教材,优化课程,并通过严格的考核和实践项目,尽快培养出一批真正能独当一面的“格物”人才。
他知道,只有当掌握这些知识和技能的人才遍布帝国各个角落,他的“格物学”才算真正扎下了根,也才能真正发挥出改变时代的力量。
深化关键技术研发:他督促“格物司”继续攻关炼钢、神臂弩、玻璃等关键技术。
尤其是神臂弩,在初步成功后,他要求公输墨等人不仅要追求威力和射程,更要注重标准化、易于量产和维护保养,力求能尽快装备部队,形成战斗力。
同时,他也开始引导材料组研究水泥(用石灰石、粘土等煅烧混合)的可能性,为将来的大型工程(比如更坚固的城防、桥梁、甚至…改进版的驰道?)做技术储备。
拓展格物民生应用:除了军工和皇家应用,他开始有意识地推动“格物学”成果向民生领域转化。
比如,指导学员尝试制作更廉价、更实用的玻璃灯罩、玻璃窗户(虽然平板玻璃还很难);
研究改良的纺织机械(如更高效的纺车、织布机);
探索新的农作物加工方法(如土豆淀粉的提取和应用、红薯的储存和饲料化利用);
甚至开始关注基础医疗卫生(比如指导芸娘尝试用酒精消毒、研究简单的外科缝合技术——当然都极其初步)。
他希望通过这些实实在在改善民生的技术,让更多人认识到“格物学”的价值,争取更广泛的民意支持。
完善自身“理论体系”:他花费大量时间,继续完善那套以“道法自然”为外衣的“格物道论”。
他不仅整理自己的“仙师手札”,还博览群书(让扶苏帮忙收集了大量尚未被禁绝的诸子百家典籍,尤其是墨家、名家、阴阳家等与“格物”相关的),试图从中汲取养分,将他的“科学理论”包装得更加“博大精深”、“源远流长”,更能经得起推敲和质疑。
他知道,思想阵地的争夺,同样重要。
清玄的这种低调和务实,反而让许多原本对他心存疑虑的人,稍微松了一口气。
至少,这位仙师看起来并没有恃宠而骄,也没有趁机干预朝政、拉帮结派的迹象,只是专注于他的“格物”事业。
就连始皇帝,在观察了一段时间后,似乎也对清玄的“安分”感到满意。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咸阳城的政治风暴逐渐平息,一切似乎都在向着对清玄有利的方向发展时,两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再次打破了暂时的平静。
一个消息,来自遥远的东方——徐福的船队,似乎……有消息了?
有渔民报告,在东海之上,曾远远望见一支庞大的船队,旌旗依稀可辨,似乎正朝着某个海外仙岛的方向驶去。
这消息是真是假?
徐福是否真的找到了传说中的蓬莱、方丈、瀛洲?
他是否会带着“长生不老药”归来?
这立刻又勾起了始皇帝心中那早己沉寂下去的……一丝希望?
另一个消息,则更加令人不安,来自帝国的南方——百越之地,再次爆发了大规模的叛乱!
当地驻军与叛军激战,损失惨重,急需朝廷增援!
南征百越,一首是始皇帝心中的一块痛。
当年虽耗费巨大人力物力将其纳入版图,但当地地形复杂,气候湿热,越人慓悍,反抗从未停止。
如今战火重燃,不仅牵扯了帝国大量的兵力和精力,更让原本就不算宽裕的国库雪上加霜。
这两个消息,一喜一忧(或许对始皇帝来说,徐福的消息未必是喜),如同两朵乌云,再次笼罩在咸阳宫的上空。
始皇帝的身体状况,也因为这些消息的刺激和忧心国事,再次出现了波动。
清玄知道,自己“独善其身”的安稳日子,恐怕又要结束了。
无论是虚无缥缈的“海外仙山”,还是迫在眉睫的“南方战事”,似乎都……不可避免地,会将他再次卷入其中。
而这一次,他将如何应对?
是继续用“格物”之术解决问题?
还是……会被迫动用更“激进”、更“危险”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