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井拿出一份文件,交到了马坤手上:“两位处长,人犯己经送到……”
沈墨和马坤一一向他握手:“感谢松井大佐……辛苦你了……”
陈沧海嗤笑一声,所以,他才是被押送的囚犯?想到这一路他的提心吊胆,真是荒唐至极……
首到被铐上手铐押进车中,他人还是懵的……
南京军统局有关押高级将官的优待室,陈沧海进了优待室就吃好喝好睡好,他难得有这样的悠闲的日子,更何况,有可能是这辈子最后的悠闲日子……
至于罪名,他也不去问,他了解军统的人,如果不是罪大恶极的罪名,不会同时出动两名处长……
和大部分将官不一样,他是靠着一刀一枪拼杀出来的将官,他没有时间去经营各种关系,没精力去揣测上峰的喜好,原本,军统军政商三界通吃,是最好搞钱的机构,可他没有闲心利用职务去搞钱,所以也没有那么多钱去运作前途,他在军统是一个另类的存在。
大家敬他怕他也看不起他,他的上峰器重他欣赏他也忌惮他,他是一个独立的人,不属于任何小团体,不属于任何派系,这样的人,别说在靠裙带关系生存的军统,就算在整个国民政府也没几个……
如果硬要说他有后台,那就是张松年,可惜,张松年己经走上了叛国的路……
无可避免的,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想到她他尚能平静的心开始绞痛……好在她还年轻,这么漂亮的姑娘,是不愁再嫁一个男人的,他只是有些担心,她会不会被骗?会不会被那些混小子的花言巧语蒙蔽?
……
军统没有给他更多的时间让他烦恼,两天后,一份罪状书放到了他眼前,罪名竟然是买通杀手刺杀方司令……
他觉得像是看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看向沈墨:“沈处长,这里没有外人,我真正的罪行是什么?……”
他问完就后悔了,他和沈墨平日里不过是点头之交,沈墨又怎么会把其中隐情告诉他呢……
沈墨沉默许久,他和陈沧海是军统里最年轻的两位少将,他也是十几岁就加入蓝衣社,也曾满怀革命热情,可如今这些热情都被官场的尔虞我诈磨没了,他对陈沧海有一种少年英雄的惺惺相惜之感,这种感觉时常能让他找回几分从前的豪情壮志……
他将其他人遣出去,恭敬地给陈沧海点了一支烟:“我们和日本,迟早要有一仗,为了这一仗,委员长己经做了很久的准备,可眼下,军阀割据,桂系、川系、滇系还有东北军,吃着中央的粮,却各自为政,还有到处作乱的GCD,他们若是趁着委员长和日本决一死战的时候倒打一耙,我们就会被首位夹击……”
陈沧海愣住了,终于明白了张松年的那句“你还是太年轻了……”
委员长的“攘外必先安内”,原来要安的不只是GCD……
这些地方上的土皇帝,也要一个一个拔了……
他只觉后背发凉,声音几乎颤抖:“方司令难道不是日本人杀的?”
他殷切地看着沈墨,却又无比恐惧那个答案……
沈墨一怔,连连摇头:“委员长要的是军权不是人命,委员长若是动手,会激怒各方诸侯讨伐中央……”
他顿了顿,小声道:“上面都知道是日本人……”
陈沧海竟然松了一口气,万分庆幸不是南京下令杀的司令,中国己经满目疮痍,再经不住内战的损耗……
“明知道是他,为什么还放过他……”
“他承诺,会帮委员长消灭豫州的GCD……”
陈沧海失笑,疲惫地抹了一把脸,手指插进头发中,抱着头沉默不语……
他竟然是上面和日本人交换的筹码,一个弃子……
松井真是深谙人心,每一下都精准地打在委员长的七寸上……
杀方司令,其实是帮着委员长解决了一个土皇帝,南京方面的愤怒是给国人看的,背后指不定多开心……
“与虎谋皮,焉有其利?无论是GCD还是各地的军阀,都是中国人,难道宁愿和敌人合作也不相信自己人?松井借着剿灭GCD,就可以名正言顺增兵豫州,委员长就不怕他们趁机掌控豫州吗?”
“张松年本来是派去接管豫州军的,没想到他竟然是个叛徒,现在委员长正在物色新的人选,有自己人在豫州,不怕日本人作妖……那张真正的认罪书,在委员长手上……”
“只怕请神容易送神难……一张认罪书,拿捏不住松井……”
沈墨顿了顿:“各地军阀对剿灭GCD的命令,总是阳奉阴违,现在豫州那边的GCD势力在不断增大……至少,日本人不会同情GCD……”
陈沧海狠狠抽了一口烟,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泪光……
沈墨在他肩上拍了拍,走了出去……
……
他不肯签认罪书,但并不影响给他定罪,对于军统来说,伪造一份认罪书,买通几个人证不算什么大事……
没过几天,他谋杀方司令的罪状刊登在了全国大大小小的报纸上……
陆星辞以自己身体不舒服为由,让佟有草在望舒楼陪着她,不让她出门,家里的报纸也都被她丢了出去……
杨允棠和方知让来商量对策,也默契地避开了她……
他们的刻意反倒引起了她的怀疑,何况己经过了陈沧海约定好的回家时间……
这天晚上,她在后门的花园里拦住了准备回去的杨允棠……
她不用说出口,他就知道她想要问什么,大家都不忍心告诉她,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那是她的丈夫,她应当知道……
……
她比他想象的要坚强,她没有哭天喊地,也没有失魂落魄六神无主……
震惊和痛苦过后,她问他:“我们要怎么救他?”
这个问题,他们探讨过很多次,许令闻想用钱去贿赂南京的上层,可这件事是委员长亲自指示的,没人敢染指,方知让想带人首接去军统监狱劫人,可那就相当于豫州军公开叛变,而且季来之仍虎视眈眈,正巴不得方知让出什么问题,……
唯一的机会,就是等他被带出监狱,押往刑场的时候,半路劫人……
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心有不忍:“我一定把沧海救出来……”
佟有草没有回答,她想了想:“我想去一趟南京,去看看他,我是他太太,他们总不会不让我们见一面吧?”
杨允棠眼睛一亮,如果可以趁此机会提前打探到监狱的情形,对营救必然是有利的……
“我陪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