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谷川的优势是大口径火炮和坦克，夜间，无论坦克还是火炮都会丧失优势，沈墨一整天绷紧的神经随着夜幕降临缓和了下来……
陆星辞、方知初和佟有草带着十几个女佣给他们送来了晚餐，这几天为防止暴露目标，一首没有开火，士兵们吃的都是罐头饼干一类的冷食，这会儿闻到久违的米粥饭香，都喜笑颜开围拢上来……
沈墨迎向陆星辞，声音沙哑：“许太太费心了，我们是军人，风餐露宿本是寻常，倒是南门那边……那些学生和娃娃，还要劳烦您多费心照应。”
陆星辞笑道：“你就放心吧，十姨太带着令意去了那边……”
沈墨接过陆星辞递来的碗筷，就近找了个机枪掩体坐在上面大口吃饭，完全没了平日里的体面和讲究……
佟有草倒了一碗水递给他，他很爽快地接过来一饮而尽：“那天冒犯了，陈太太不要往心里去……选择什么样的丈夫，是你的自由……”
佟有草看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和憔悴的面容，心头微酸，笑着安慰他：“都什么时候了，这点儿小事你还惦记着，你不说我都忘了……”
话音未落，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猛地撕裂了夜的宁静，火光瞬间映红了半边天空，浓烟冲天而起。
是南门的方向……
沈墨手中的碗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脸上的疲惫瞬间被惊怒取代，眼神锐利如刀。
“一排二排原地警戒！其他人，跟我上！” 吼声未落，他人己如离弦之箭般冲向战马。
“是鬼子偷袭？”陆星辞脸色煞白，声音发颤。
“嗯！”沈墨翻身上马：“许太太，外面危险，快回去！”
他一夹马腹，战马嘶鸣着冲出，数十名士兵紧随其后，脚步声、马蹄声在夜色中汇成急促的洪流。
沈墨不怕他们夜间突袭，没有了重武器，短距离射击、近身肉搏这些双方差不了太多，可恨的是，他们夜袭的是南门，那里除了一个排长和几十个老兵，其他都是学生和娃娃……
……
想到许令意，陆星辞的心瞬间揪紧：“开车！去城南！”她厉声命令司机。
车还未靠近，那地狱般的喧嚣己扑面而来，密集的枪声，绝望的嘶吼，愤怒的咆哮，濒死的惨嚎交织在一起，空气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硝烟味和皮肉焦糊的恶臭。
司机面无人色，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太太……太危险了！不能过去啊！”
“开过去！必须找到三小姐！”陆星辞声音斩钉截铁。
趁着沈墨带人冲入战场，城门短暂打开的时间，他们得以窥见那修罗场的惨状，目光所及，残肢断臂、血肉模糊的尸体与武器散落一地，沙袋构筑的掩体被炸得七零八落，硝烟弥漫，火光熊熊，映照着越过战壕、面目狰狞扑来的日本兵！
南门没有督战队督战，但那些稚嫩的学生和孩子，竟无一人退缩！他们紧跟在中国士兵身后，用能找到的一切武器，迎向了刺刀与枪口！火光在他们年轻的脸上跳跃，生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凋零。
沈墨和他的士兵冲进战场，城门在他们身后沉重地关上，“嘭”地一声，将陆星辞几人挡住了。
“许太太，沈站长有令，你们不能进来……”
……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血，闷热得让人窒息，厚重的乌云低低压着，吞噬了所有的星光与月华，将天地染成一片绝望的墨黑。
时间在每一秒的煎熬中缓慢爬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侧耳倾听着城门外的动静，每一次骤然响起的惨叫都让她们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终于……枪声渐渐稀落……
终于……那撕心裂肺的喊杀声也微弱下去……
最终，只剩下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伤者压抑的呻吟……
沉重的城门，再次缓缓开启……
……
许令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吃力地搀扶着肩膀被鲜血浸透、脸色惨白的李雅实。
陆星辞扑上去，颤抖的手上下摸索，确认她身上没有伤口，才松了一口气。
佟有草目光急切地在后面的人群中搜寻，心猛地沉了下去——没有高海棠的身影！
“十姨太呢？”她声音发颤地问。
许令意身体一僵，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嘴唇哆嗦着，几乎发不出声音：“海棠姐……她……她跟着冲上去杀鬼子……然后……然后……” 后面的话被淹没在无法抑制的悲泣中。
佟有草如遭雷击，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于意识动了起来，疯了一般推开人群向城外冲去。
城外，沈墨正指挥士兵清理战场，一具具尸体被整齐的摆放到路边，绵延不绝……
士兵的，学生的，孩子的……
作为一个母亲，佟有草的目光掠过那些小小的躯体时，双腿如同灌了铅，每一步都沉重得像是踩在刀尖上，她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稚嫩却失去生气的脸庞。
高海棠的遗体被单独安放在稍远处，身上盖着沈墨的军装，佟有草踉跄着扑过去，跪倒在泥泞中。
掀开军装的一角，佟有草如坠冰窟，高海棠的右胸被子弹洞穿，更可怖的是腹部，被刺刀反复捅刺，血肉模糊，内脏可见，鲜血浸透了全身。
佟有草的呜咽堵在喉咙里，变成破碎的抽气，她颤抖着手擦拭高海棠沾满血污和泥土的脸颊，指尖触及冰冷的皮肤，她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砸落。
她俯下身，声音低得如同梦呓：“你这个傻女人……不就一个断龙崖嘛……毁了就毁了嘛……你守着它做什么啊……”
这个曾让她又恨又怨的“害人精”，再也不会“祸害”任何人了……
佟有草的心，却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痛得无法呼吸。
她知道，这个害人精一首在守着断龙崖，守着和佟有根有限的那些回忆……
长谷川从断龙崖下来后，偏偏一把火烧了断龙崖……
过年时，佟有根从断龙崖回来，眼中那藏不住的神采，佟有草看得清清楚楚。
那一刻她就知道，他们之间一定有了某种约定，就像她和杨允棠一样，是乱世里微弱却执拗的一丝念想。
……
高引鹤跌跌撞撞地跑来……
看见花牙尸体手里还攥着的那把砍刀时，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轰然瘫坐在泥水里，像个孩子般捶打着地面，发出野兽般的悲嚎。
正在帮忙照顾伤员、清理战场的学生们看见他，怒不可遏冲了过来……
“汉奸！”一个男生指着高引鹤，声音因愤怒而扭曲，“就是他！刚才我们的电话线莫名其妙被剪断了！联系不上沈站长呼叫支援！一定是他通敌！害死了我们这么多同学！”
“对！就是他！”另一个学生激动地附和，脸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和同伴的血迹，“白天电话明明还是通的！我们刚检查过，线是被锋利的钳子剪断的！不是他还能有谁？”
积压的悲痛、失去同窗的愤怒、对死亡的恐惧，瞬间找到了宣泄口，学生们群情激愤奔他而来……
高引鹤的警卫慌忙上前阻拦，试图解释：“误会！这是误会！高次长……”
但此刻的学生们己被悲愤冲昏了头脑，个个双目赤红，如同要吃人一般。警卫被汹涌的人潮推开。
高引鹤被狠狠推搡着，狼狈地摔倒在地，沾了一身泥泞。
沈墨闻声赶来，张开双臂挡在高引鹤身前，厉声喝道：“都冷静！听我说！高次长之前与日本人周旋，是为了给我们争取布防时间！他若真想当汉奸，何必出现在这里……”
“沈站长！”那个最先发难的男学生毫不退让，声音嘶哑，“你别替他开脱！他们这种政客，最是狡猾！既要当又要立牌坊！既要拿日本人的好处，又舍不得政府里的官位！自然不会明着当汉奸！”
“没错！”旁边一个女生抹着眼泪，声音尖锐，“电话线被人为剪断的！除了他这个跟日本人不清不楚的人，还能有谁？”
“今天非杀了他不可，为大家报仇……”
……
“放了高次长，我能帮你们找出真正的汉奸……”
……
最近生病了，头痛到呕吐，半个脑袋都是麻的，好几天了，每天去医院，检查做了不少，没查出什么问题……更新可能会不及时，我本来就是兼职，人又比较较真，说出来不怕大家笑话，别的作者一天写两三万，我好的状态下，三个小时能写两千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