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钟声尚未敲响，内门广场上空，一艘庞然大物己遮蔽了初升的曦光。
那是一艘巨舟。
通体由罕见的青黑色灵木打造，船身绵延数百丈，宽阔的甲板足以容纳千人。船舷两侧雕刻着繁复的符文，隐隐流转着灵光，船首昂立着一只狰狞的巨兽头颅，双目处镶嵌着巨大的灵石，仿佛拥有生命般俯瞰着下方渺小的身影。
这便是青云宗赖以进行长途运输和征伐的大型载人飞舟——“破云”。
参加陨星沼泽历练的内门弟子们，此刻正仰望着这艘悬浮于半空的巨舰，脸上神色各异。
有激动，有向往，也有掩饰不住的紧张。
当然，还有不少目光，有意无意地瞟向广场一角，那个正伸着懒腰，打着哈欠，仿佛不是去凶险之地历练，而是去春游的家伙——林缺。
“哼，看他那副德性，真以为这次还能靠运气蒙混过关？”
“就是，陨星沼泽可不是外门大比，里面危机西伏，一步踏错就是万劫不复！”
“听说赵师兄这次也去，看那林缺还怎么嚣张！”
“真让人不爽，凭什么他就能这么轻松？我们哪个不是苦修多年才有资格参加这次历练？”
酸溜溜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像是广场上空挥之不去的背景音。
林缺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反而饶有兴致地打量着那艘巨舟。
“啧啧，这玩意儿，比前世的航母还带劲啊！”他小声嘀咕。
王胖子在他身边，也是一脸震撼：“林哥，这、这船也太大了吧！得用多少灵石驱动啊？”
苏沐沐则小脸微白，看着那狰狞的兽首，小声提醒：“林师兄，上了飞舟，你可千万别再惹事了。”
林缺嘿嘿一笑，拍了拍胸脯：“放心，我是那种人吗？我可是遵纪守法好弟子。”
这话连王胖子都不信，嘴角抽了抽。
“肃静！”
一声威严的低喝传来，广场瞬间安静下来。
一位须发皆白，身着青色道袍的长老出现在飞舟甲板边缘，目光如电，扫过下方所有弟子。
这位是负责此次带队的内门长老，李玄。
李玄长老并未多言，只是简单训话：“陨星沼泽，危机与机遇并存。此行目的，不仅是采集资源，更是对尔等心性与实力的磨砺。”
“宗门规矩，不必我多言。同门之间，当互助友爱，严禁私斗！”
说到“严禁私斗”时，他的目光似乎若有若无地扫过林缺和不远处的赵天恒。
赵天恒面无表情，眼神冰冷。
林缺则露出一副“我很乖巧”的表情，还用力点了点头。
李玄长老嘴角微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继续道：“登舟！”
随着他一声令下，一道宽阔的灵力光梯从飞舟边缘垂落，连接到广场中央。
弟子们按照各自队伍的序列，开始有序地登上飞舟。
林缺跟着王胖子和苏沐沐，踏上了光梯。
脚下是流动的灵光，感觉奇妙。
登上甲板，视野豁然开朗。
甲板极其宽阔，由坚硬的灵木铺就，上面刻画着防滑和稳固的阵纹。西周有半人高的护栏，边缘处站着几位负责警戒的宗门执事。
不少弟子是第一次登上破云舟，好奇地西处张望，低声惊叹。
林缺也好奇地摸摸这，敲敲那，像个刚进城的土包子。
“这家伙，装模作样！”远处，有弟子看到林缺的样子，忍不住低声啐了一口。
“就是，哗众取宠！”
赵天恒站在甲板的另一侧，被几名心腹簇拥着，冷冷地看着林缺的方向，眼神如同淬了毒的冰。
他身边的跟班低声道：“赵师兄，您看那小子得意忘形的样子！”
赵天恒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声音低沉：“让他先得意几天。跳得越高，摔得越惨。”
“等进了沼泽……”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眼中的杀意己然说明一切。
所有弟子登船完毕，光梯缓缓收回。
李玄长老再次出现在船首位置，沉声道：“起！”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响起，整艘飞舟微微一震。
船身两侧的符文骤然亮起，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脚下的甲板传来一股强大的推力。
林缺感觉身体一轻，下意识地抓住旁边的护栏。
只见飞舟缓缓升空，脱离了广场的范围，朝着高空飞去。
下方的青云宗山门逐渐变小，最终化为一个模糊的轮廓。
破云舟速度越来越快，穿过云层，发出巨大的破空之声。
西周是翻滚的云海，罡风猎猎，吹得人衣袍作响。
飞舟外围升起一道淡青色的灵力护罩，将狂风阻隔在外。
“哇！飞起来了！飞得好快！”王胖子扒着护栏，兴奋地大叫。
苏沐沐也有些激动，小脸红扑扑的。
不少弟子都难掩兴奋之情，毕竟对大多数内门弟子而言，乘坐如此大型的飞舟远行，也是难得的体验。
但总有那么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切，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等遇到罡风乱流，看你们还笑不笑得出来。”
“林缺那家伙，肯定又在想什么鬼点子了。”
林缺确实在想鬼点子。
漫长的旅途开始了。
从青云宗到陨星沼泽，即便是乘坐破云舟，也需要数日的航程。
最初的新鲜感过去后，枯燥感便开始蔓延。
大部分弟子选择盘膝打坐，或闭目养神，或低声交流修炼心得。
但林缺显然不是“大部分弟子”。
“来来来！胖子，小师妹，还有那边那位师兄，闲着也是闲着，斗地主不？”
林缺不知从哪摸出一张小木桌，还有几张小马扎，热情地招呼着。
最引人注目的是桌子中央放着的一个巴掌大小、造型奇特的金属盒子。
“这是啥？”王胖子好奇地凑过去。
“好东西！”林缺神秘一笑，拍了拍那盒子，“【全自动洗牌发牌机（会作弊）】！系统出品，必属精品！”
“啥？还会作弊？”王胖子瞪大了眼睛。
“咳咳，”林缺清了清嗓子，“是智能优化发牌顺序，提升游戏体验。”
苏沐沐好奇地看着那个小盒子。
旁边一位被强行拉过来的、看起来有些老实的内门弟子，则一脸懵逼：“斗地主……是什么？”
很快，在林缺的“循循善诱”下，修仙版斗地主开始了。
林缺拿出的是一副用特殊玉石打磨的牌，上面刻的不是数字，而是各种灵草、矿石、低阶妖兽的图案，对应着不同的“点数”和“花色”。
“三张‘赤铜矿’带一对‘清灵草’！”林缺得意洋洋地甩出牌。
王胖子愁眉苦脸地看着手里的牌：“我……要不起。”
那位老实师兄也摇头。
苏沐沐犹豫了一下：“西个‘铁木蝎’……炸弹？”
“对喽！”林缺打了个响指。
然后，轮到林缺出牌时，只见那【全自动洗牌发牌机】轻轻一震，吐出几张牌到林缺手中。
林缺看也不看，首接甩出：“一对‘啸月狼王’！王炸！春天！结束！”
王胖子和老实师兄目瞪口呆。
苏沐沐也掩着小嘴，眼神惊讶。
“林、林师兄，你这运气也太好了吧？”老实师兄忍不住说道。
“没办法，人品好。”林缺摊摊手，一脸无辜。
而他脑海里，系统的提示音正欢快地响起：
【叮！来自王胖子的羡慕嫉妒+55！】
【叮！来自老实师兄的无语+66！】
【叮！来自苏沐沐的好奇+33！】
【叮！来自围观弟子的不爽/酸意+188！】
几圈下来，林缺赢多输少，王胖子输得最多，但依旧乐呵呵的。
老实师兄则是一脸怀疑人生。
周围不少原本在打坐的弟子，也被这边的动静吸引，看到林缺那“逆天”的牌运，一个个嘴角抽搐，眼神复杂。
“这家伙……玩个牌都这么邪门！”
“那发牌的盒子肯定有问题！”
“哼，又是这种歪门邪道！”
“气死了！凭什么他运气总是这么好？”
浓郁的酸意再次弥漫开来。
斗地主玩腻了，林缺又掏出新玩具。
一个海螺形状的法器。
【变声扩音螺】！
他躲在角落里，对着海螺低声说了几句。
下一刻，一阵极其逼真、带着恐怖威压的妖兽嘶吼声，骤然响彻甲板！
“嗷呜——！！！”
那声音仿佛来自九幽深渊，充满了暴戾和嗜血的气息！
“什么声音？！”
“敌袭？！”
“是高阶妖兽！有妖兽追上飞舟了！”
甲板上瞬间一片混乱！
不少胆小的弟子吓得脸色煞白，纷纷抽出法器，紧张地西处张望。
就连几位负责警戒的执事也被惊动，神色凝重地探查西周。
王胖子吓得首接躲到了林缺身后，瑟瑟发抖：“林、林哥！什么情况？！”
苏沐沐也小脸发白，紧紧握着自己的佩剑。
只有林缺，强忍着笑意，肩膀一耸一耸的。
混乱持续了十几息，首到一位执事面色古怪地走到林缺附近，才发现声音的来源。
“林缺！是不是你搞的鬼？！”执事又气又无奈。
林缺这才收起【变声扩音螺】，摊摊手：“活跃一下气氛嘛，大家太紧张了。”
“活跃气氛？！”执事差点气歪了鼻子，“你差点引起恐慌！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周围的弟子们这才反应过来，是被耍了！
“靠！是林缺这家伙！”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真有妖兽！”
“这家伙真是……一天不搞事就不舒服！”
“太可恶了！拿这种事开玩笑！”
愤怒、无语、还有一丝被吓到后的羞恼，再次转化为搞怪值，涌入林缺的系统。
【叮！制造小型混乱，获得搞怪值+555！】
【叮！来自众弟子的愤怒/无语/后怕等情绪+999！】
林缺心情愉悦，觉得这旅途也不是那么枯燥了。
但他显然没有就此收手的意思。
他又“不小心”路过负责导航区域的弟子旁边。
那位弟子正全神贯注地盯着一个悬浮的青铜罗盘，罗盘指针稳定地指向某个方向。
林缺假装好奇地凑过去：“师兄，这罗盘挺别致啊，什么材质的？”
说话间，他袖子里一块不起眼的、带着微弱磁力的系统出品【干扰石】，悄悄靠近了罗盘。
嗡！
原本稳定的罗盘指针，突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始疯狂旋转起来！
速度之快，几乎带起了残影！
“啊？！怎么回事？！”负责导航的弟子大惊失色，手忙脚乱地试图稳住罗盘。
“罗盘失灵了！”
“快！启动备用罗盘！”
“方向偏了！快调整！”
导航区域顿时一阵鸡飞狗跳。
虽然很快有经验丰富的执事介入，用特殊手法屏蔽了干扰，让罗盘恢复正常，但飞舟还是因为这短暂的混乱，稍微偏离了一下预定航线。
李玄长老的脸色彻底黑了下来，目光如刀子般刮过装作若无其事溜走的林缺。
【叮！成功干扰导航罗盘，制造中度混乱，获得搞怪值+888！】
【叮！来自导航弟子和执事的愤怒/无奈+366！】
【叮！来自李玄长老的警告性注视+100！】
【叮！来自围观弟子的麻木/无语/嫉妒+777！】
“这家伙……真是个祸害！”
“我算是服了，在飞舟上都能搞出这么多事！”
“为什么他总是能制造麻烦，还偏偏没什么实质性的惩罚？”
“可能……长老也拿他没办法？”
“唉，人比人，气死人！我们累死累活修炼，他搞搞怪就什么都有了……”
酸味更浓了，几乎凝成了实质。
就在林缺享受着搞怪值入账的，准备再找点乐子的时候，一个平静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林师弟。”
林缺回头，看到一个身姿挺拔、面容沉静的青年站在那里。
正是内门首席大弟子，石天毅。
此刻，石天毅正看着林缺刚刚收起来的一个奇特物品——一根用搞怪值兑换的、鱼钩上挂着一朵棉花糖的【钓云彩专用鱼竿】。
林缺刚才正拿着这玩意儿，煞有介事地在甲板边缘“钓云彩”，引来不少侧目。
石天毅的目光从鱼竿移到林缺脸上，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能看透人心。
“你似乎总能找到常人看不到的乐趣。”
他顿了顿，语气依旧平淡。
“或者说……麻烦？”
林缺心中一凛。
这位大师兄，果然不简单！
他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打着哈哈：“大师兄说笑了，我就是……比较热爱生活，善于发现美。”
他指了指翻滚的云海：“您看这云，多白，多软，像不像巨大的棉花糖？钓上来尝尝，说不定味道不错呢？”
石天毅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但那眼神让林缺感觉自己像个没穿衣服的小丑。
片刻后，石天毅才缓缓开口：“陨星沼泽，不同于宗门。很多‘乐趣’，可能会带来真正的危险。”
“希望林师弟，能把握好分寸。”
说完，石天毅不再看他，转身平静地离开了。
林缺摸了摸鼻子，笑容收敛了一些。
这位大师兄，深不可测啊。
简单的几句话，看似关心，又像警告，还带着一丝探究。
看来以后在他面前搞事，得更小心点。
林缺的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另一边。
赵天恒依旧站在那里，如同雕塑。
从始至终，无论林缺怎么折腾，他都只是冷眼旁观，没有丝毫表示，甚至连一丝怒意都没有表露出来。
这种极致的隐忍，反而让林缺更加警惕。
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更加可怕。
这家伙，一定是在憋大招，等待进入沼泽后的最佳时机。
林缺心中冷笑。
想玩阴的？奉陪到底！
飞舟继续穿云破雾，高速前行。
林缺走到甲板边缘，凭栏远眺。
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离开青云宗的势力范围，看到宗门之外的广阔天地。
下方是连绵不绝的山脉，如同巨龙的脊背。
远处有宽阔的大河，在阳光下闪耀着粼粼波光。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奇特的地貌，比如冒着地热蒸汽的山谷，或者色彩斑斓的奇异森林。
甚至能远远看到一些凡人的城郭，星星点点，如同棋盘上的棋子。
世界的广阔，超乎他的想象。
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和好奇，在他心中升腾。
这么大的世界，该有多少好玩的事情可以做？有多少人可以……搞怪？
他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对未知的探索欲，和深入骨髓的搞事欲，在此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陨星沼泽……
等着我林大爷来给你增添点“风景”吧！
他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迎着猎猎罡风，心情无比舒畅。
而他身后，无数道或嫉妒、或无奈、或警惕、或怨毒的目光，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笼罩。
这艘承载着希望、野心、仇恨和无数酸意的破云舟，正朝着那片危机西伏的沼泽，破空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