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最近感觉有点不对劲。
非常不对劲。
以前走在内门的小径上，总能感受到几道毫不掩饰的、带着敌意或者鄙夷的目光。
像芒刺在背。
现在嘛，目光更多了，成分也更复杂了。
好奇的，探究的，敬畏的……当然，还有那藏得更深，却依旧能被林凡敏锐捕捉到的，酸溜溜的嫉妒。
最明显的变化是，那些以前鼻孔朝天，拿眼角瞥他的内门老油条们，居然……会对他点头了？
林凡记得很清楚，有个叫周扒皮……啊不，周师兄的家伙，以前看他就像看一坨碍眼的泥巴。
昨天路过演武场，那周师兄居然主动侧身让了让，还僵硬地扯了扯嘴角，算是……打招呼？
林凡当时差点以为自己眼花了。
这感觉，就像动物园里的猴子突然发现饲养员开始对自己毕恭毕敬。
诡异，且让人浑身不自在。
他宁愿被人指着鼻子骂废物，也比现在这样被各种目光“围观”要舒服。
麻烦事也接踵而至。
这天，林凡刚在洞府门口伸了个懒腰，准备找个阳光好的地方补个回笼觉。
一个身影“恰好”路过。
“林师弟，这么巧啊。”
来人是位面容姣好的师姐，姓柳，据说是丹堂某位长老的记名弟子。
以前这位柳师姐可从没正眼瞧过他。
林凡眼皮跳了跳，挤出个笑容：“柳师姐好。”
“哎呀，看师弟气色不错，想必是修为又有精进？”柳师姐笑意盈盈，眼神却不住地往林凡身上瞟，仿佛想看穿他衣服底下是不是藏了什么秘籍。
林凡打了个哈哈：“哪里哪里，就是睡得好。”
“师弟真会说笑。”柳师姐从储物袋里掏出一个小玉瓶，“这是师姐我前几日炼制的‘清心丹’，虽说品阶不高，但对凝神静气略有裨益。师弟若不嫌弃，就当是师姐的一点心意。”
林凡接过玉瓶，神识稍微一扫。
嗯，杂质不少，火候也差点意思，属于系统商城里打折处理都没人要的那种。
“这怎么好意思……”林凡嘴上客气，心里却警铃大作。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师弟不必客气，同门之间，理应互相帮助嘛。”柳师姐笑得更甜了，“对了师弟，听说你……嗯，修炼方式与众不同，不知可否……”
来了来了！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林凡连忙打断：“师姐过奖了，我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这丹药太贵重了，我……”
“哎，师弟拿着便是！”柳师姐不由分说地把玉瓶塞到林凡手里，又“不经意”地问了几个关于“如何放松入定”、“怎样才能在睡眠中保持灵台清明”的问题。
林凡全程装傻充愣，一问三不知，最后以“内急”为由，落荒而逃。
看着柳师姐那略带失望又有些不甘的眼神，林凡叹了口气。
麻烦。
太麻烦了！
这还没完。
过了两天，林凡被洞府里憋闷的空气熏得难受，打算去任务殿溜达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适合摸鱼的长期任务。
刚踏进任务殿，就被人热情地招呼了。
“林师弟！这边！”
一个身材壮硕，满脸“憨厚”的师兄朝他招手。
林凡认得他，叫石磊，据说力气很大，修炼的是土系功法，为人……嗯，比较一根筋，但以前也从没主动跟他说过话。
“石师兄。”林凡硬着头皮走过去。
“师弟是来接任务的？”石磊笑呵呵地问，声音洪亮。
“随便看看。”
“正好！”石磊一拍大腿，“师兄我刚看到一个任务，简首是为师弟你量身定做的！”
他指着任务玉璧上的一条信息。
【任务：巡视后山迷踪林外围，为期一月，探查是否有异常灵气波动。贡献点：三百。】
“你看这个！”石磊热情洋溢，“迷踪林外围，平日里鸟不拉屎，清闲得很！而且贡献点还不少！师弟你接了，每天去溜达一圈就行，剩下的时间……嘿嘿，师弟你懂的！”
石磊挤眉弄眼，一副“我帮你找到了绝佳摸鱼地点”的表情。
林凡嘴角抽了抽。
迷踪林？
那地方是内门有名的坑爹区域！
外围虽然妖兽不多，但地形复杂，瘴气弥漫，还有天然的幻阵，一不小心就迷路。
更别说探查“异常灵气波动”了，这玩意儿最是耗费心神，哪里清闲了？
这石师兄，要么是真傻，要么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想看他出糗。
林凡倾向于后者。
毕竟，谁看到一个睡觉都能变强的家伙，心里能平衡呢？
“多谢石师兄好意。”林凡露出一个“感激”的笑容，“不过我最近感觉身体不适，可能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暂时就不接任务了。”
“啊？身体不适？”石磊愣了一下，随即恍然大悟，“哦哦！是‘那种’不适吧？师弟放心，师兄懂！那你好好‘静养’，好好‘静养’！”
他看林凡的眼神，瞬间充满了“原来如此”、“果然高深莫测”的意味。
林凡：“……”
他感觉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这些人脑补能力也太强了吧！
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动弹而己啊！
逃离任务殿，林凡感觉心好累。
这些突如其来的“善意”，比之前的冷眼和挑衅更让他难受。
虚伪，麻烦，还带着一股子酸味。
他只想找个地方安安静静地躺着，怎么就这么难呢？
为了躲避这些烦人的“社交”，林凡决定重拾老本行——去藏经阁睡觉。
藏经阁地方大，书架多，角落也多，总能找到清净的地方。
他熟门熟路地来到三楼最偏僻的一个书架后面，这里靠近窗户，通风良好，阳光也恰到好处。
他满意地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拿出自带的软垫，准备进入梦乡。
然而，他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
就感觉……旁边有人？
他悄悄睁开一条缝。
好家伙！
左右两边的过道里，不知何时多了三西个弟子。
一个个捧着玉简，眉头紧锁，姿势端正，看起来“无比认真”地在“研读”。
但林凡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些家伙的注意力，十有八九都在自己身上！
那眼角的余光，跟探照灯似的！
“……”
林凡深吸一口气，默默翻了个身，用后背对着他们。
没过一会儿，他又感觉身后有动静。
他猛地回头。
一个弟子正蹑手蹑脚地想绕到他身后，被他抓个正着，顿时手足无措，脸涨得通红。
“我……我找本书……”那弟子结结巴巴地解释，眼神慌乱。
林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那弟子扛不住压力，讪讪地溜走了。
但另外几个，依旧坚守“岗位”，用一种“我就是来学习，绝对不是来看猴”的姿态，顽强地“看书”。
林凡彻底没了睡意。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私人摸鱼空间被严重压缩！
他愤愤地收起软垫，离开了藏经阁。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他决定去后山。
后山那么大，总有没人去的地方吧？
他特意挑了一条荒僻的小路，往深处走去。
山风习习，鸟语花香。
嗯，这环境不错，适合思考人生……或者说，适合发呆。
他找了块大青石躺下，望着蓝天白云，意识渐渐放空。
就在他即将进入“摸鱼”状态时。
身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林凡：“……”
他不用回头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果然，没过多久，几个“碰巧”路过的内门弟子，出现在了他的视线范围内。
他们有的假装在采药，有的假装在观景，有的甚至掏出飞剑开始“保养”。
但那飘忽不定的眼神，无一例外地，时不时扫向躺在青石上的林凡。
林凡额头青筋暴起。
有完没完！
他猛地坐起身，恶狠狠地瞪着那几个弟子。
那几个弟子被他吓了一跳，纷纷低下头，假装忙自己的事。
但就是不走！
林凡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他现在就像是动物园里刚来的珍稀动物，走到哪里都被围观。
而且这围观还带着强烈的目的性——他们想从自己身上挖出“睡觉变强”的秘密！
这日子没法过了！
林凡黑着脸，从青石上跳下来，头也不回地往回走。
回到洞府，“砰”地一声关上石门，隔绝了外面那些探究的目光。
他烦躁地在洞府里踱步。
不行！
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低调摸鱼的1.0和2.0版本，在长老认证和内门弟子的“热情”围观下，己经彻底宣告破产了。
他必须升级！
必须开发出摸鱼3.0版本！
更高级，更隐蔽，更不容易被打扰！
林凡眼神闪烁，开始盘算起来。
首先，得利用好系统。
系统商城里好像有个【深度闭关摸鱼模式】？
虽然要消耗积分，但如果能换来长时间不被打扰的清净，似乎也值得。
其次，得找个真正没人知道的角落。
藏经阁不行了，后山也不安全了。
宗门这么大，总有些犄角旮旯吧？
比如废弃的丹房？荒废的试炼场？甚至是……某些禁地边缘？（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他掐灭了，太危险，影响睡眠质量。）
他得好好研究一下宗门地图，或者找张胖子打听打听。
就在林凡绞尽脑汁构思“摸鱼3.0”计划时，心中却隐隐升起一股更深层次的危机感。
这次长老们的“赏识”，看似是好事，给他带来了某种程度的“保护”。
但也像是一把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现在只是内门弟子好奇围观。
将来呢？
会不会有长老，甚至宗主，打着“栽培”、“指导”的名义，强行让他参与各种试炼、任务，甚至是宗门间的争斗？
到时候，他还能像现在这样，说不去就不去吗？
林凡打了个寒颤。
他仿佛己经看到自己被一群大佬围着，逼着他“悟道”、“修炼”、“为宗门争光”的场景。
那画面太美，他不敢想。
看来，他的咸鱼之路，注定不会平坦。
前有围观群众堵截，后有大佬虎视眈眈。
想要安安稳稳地摸鱼成仙，依旧是任重而道远啊！
林凡长叹一声，瘫倒在自己的软塌上。
脑阔疼。
还是先睡一觉再说吧。
天塌下来，也得等我睡醒了再说！
至于摸鱼3.0的构想和未来的危机……
等睡醒了，有力气了，再慢慢琢磨吧。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进入休息状态。
洞府外，那些若有若无的窥探目光，似乎依旧存在。
整个青云宗内门，因为林凡的存在，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又躁动的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