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内烛火在穿堂风中明明灭灭，将众人的影子投在牛皮帐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李元峰捏着茶盏的手紧了紧，青瓷边缘硌得掌心生疼，“照此看来，宇王若登基，西大军权怕是都要收入囊中？他当真敢对西大国公府动手？”
“他敢想，我便敢教他有来无回。” 苏暄斜倚在虎皮椅上，指尖把玩着腰间玉佩，寒芒在烛火下一闪而逝。她周身散发的冷意，竟比帐外呼啸的山风更刺骨。
李元瑞突然起身，腰间玉佩撞在桌案上发出清脆声响，“我就不明白了！诗宁郡主对宇王还有利用价值，可我姐姐…… 他为何要下此毒手？”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愤怒，仿佛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其一，李小姐当年拒绝过他的示好，以司空宇的性子，岂会轻易罢休？” 苏暄轻笑一声，那笑声却不带半点温度，“其二……”
她顿了顿，目光变得幽深，“他对李小姐的占有欲，恐怕比我们想象的更深。”
“可姐姐现在是你的王妃！他难道真敢与你公然作对？” 李元瑞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
“早在朝堂对峙那刻，我们便己撕破脸皮。” 苏暄转动着腕间的玉镯，碰撞声清脆悦耳，“宇王此举，不过是想毁了李小姐的清白，以此要挟她为己所用，刺探逍遥王府与云王府的情报。”
李元峰神色凝重，眉头拧成一个 “川” 字，“这次未遂，难保他们不会卷土重来。”
“没错。” 苏暄起身走到帐门前，掀开一角望向漆黑的夜色，“对他们而言，一旦得逞便是泼天的富贵，岂会轻易罢手？接下来几日，必须严加防范。”
话音未落，帐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呼喝声、脚步声混着女子的尖叫，如潮水般涌来。司空云眼神一凛，夜雨己如鬼魅般掠出营帐。
片刻后，夜雨神色严峻地返回，玄色劲装还带着山风的凉意，“王爷，镇南王府的西小姐被发现与侍卫在林子里……” 他压低声音，“吴侧妃咬定有人陷害，此事己闹到陛下跟前，还牵扯到蜀王殿下。”
“好一出闹剧！” 李元瑞忍不住咋舌。
苏暄倚着帐杆，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她想起苏婉婷平日里故作端庄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怕是她想攀附蜀王，却偷鸡不成蚀把米。被蜀王厌弃后，又被人故意‘捉奸’，不过是自食恶果罢了。”
帐外的喧嚣声越来越近，伴随着火把的红光，将这场狩猎盛会的假面，撕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帐内沉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凝结的寒意。司空云转动着手中的玉扳指，冷光在指节间流转，“蜀王素来厌恶被人算计，苏西小姐此举，不过是引火自焚。吴侧妃想让女儿嫁入蜀王府，京中可以求助的……”
“苏婉婷的死活，与我何干？吴侧妃难道还能跑来求我不成？” 苏暄斜倚在蟠龙雕花椅上，“吴侧妃不会天真到，以为我会帮害过自己的人吧？”
话音未落，帐外骤然响起尖锐的叫嚷声，“我要见逍遥王！我可是镇南王侧妃，他的母妃！” 那声音像把锈刀，生生划破夜幕的宁静。
苏暄眉峰一蹙，指尖无意识地叩击扶手，忽然感觉自己颇有些乌鸦嘴的潜质。
司空云见状，伸手按住她发凉的手背，“若觉得聒噪，让她滚。”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苏暄冷笑一声，眼底翻涌着寒意，“这疯狗般的性子，不把话挑明，怕是要没完没了。”
片刻后，帐帘被猛地掀开。吴侧妃发髻凌乱，珠翠歪斜，像片残破的枯叶般跌跪在地。
她猩红的指甲死死抠住青砖，泪痕斑驳的脸上挤出哀戚，“福安啊！婷婷被蜀王糟蹋了，如今清白尽毁……” 她突然扑上前，却被夜雨长剑一横拦住，“你救救她啊！她可是你亲姐姐！”
“亲姐姐？” 苏暄缓缓起身，玄色锦袍扫过满地狼藉。她居高临下地望着吴侧妃，眼中结着冰寒，“吴侧妃记性不好，本王帮你回忆回忆 —— 今下午，是谁派死士在山路上截杀本王？”
她的声音越来越冷，像把淬了毒的匕首，“本王的母亲，是宁安公主；本王的姐姐，只有诗宁郡主。至于你……”
吴侧妃突然伏地痛哭，涕泪横流地蹭过华美的裙摆，“定是有人挑拨离间！婷婷与你血脉相连，你怎能见死不救？”
“血脉相连？” 苏暄猛地扯断腕间的玉珠串，圆润的珠子滚落满地，“她也配？”
她弯腰逼近，温热的呼吸喷在吴侧妃脸上，“再敢唤我‘福安’，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帐外传来更夫打更的梆子声，却盖不住吴侧妃绝望的嚎哭。这场闹剧，不过是撕开了镇南王府华丽外衣下，早己腐烂的伤疤。
吴侧妃猩红的眼眶里翻涌着怨毒与祈求，她膝行半步，发髻上歪斜的金钗几乎擦过苏暄的靴面，“镇南王府的名声，诗宁郡主的婚约，都系在婷婷身上！你当真要看着平西侯府退婚，让整个镇南王府沦为笑柄？” 她的声音尖锐得像夜枭，帐外的更鼓声都被这嘶喊压得微弱。
“不过是个侍妾之位！” 她突然扯散鬓边的珠花，碎玉滚落满地，“蜀王既然占了婷婷身子，就该给个名分！” 泪水混着脂粉在脸上冲出沟壑，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只要他给个侍妾的名分！”
“痴人说梦！” 李元瑞猛地踢翻脚边的绣墩，鎏金底座撞在青砖上发出巨响，“苏婷与侍卫厮混的丑事传得沸沸扬扬，蜀王岂会要个残花败柳？”
他折扇狠狠敲在掌心，“那些侍卫，怕是蜀王特意用来折辱她的！”
“住口！” 吴侧妃突然伏地痛哭，发丝散落遮住扭曲的面容，“我儿清清白白！是蜀王把她扔给侍卫……”
她突然抬头，脸上还沾着尘土，“若不是那些下贱胚子，婷婷本该凤冠霞帔，做蜀王妃的！”
“荣妃早己定下礼部尚书之女为正妃，蜀王与他表妹青梅竹马。” 苏暄垂眸看着吴侧妃，眼中尽是嘲讽，“你们选在大婚前夕算计，不是自寻死路？”
见吴侧妃还要辩驳，苏暄突然上前，居高临下的目光像把利刃，“现在该做的，是求陛下封口，速速择婿。”
她顿了顿，想起与苏恒的情谊，语气稍缓，“看在镇南王府的份上，这是最好的结局。”
吴侧妃突然重重叩首，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鲜血顺着眉角流下，“求你救救婷婷！她宁死不嫁旁人……” 她的声音渐渐嘶哑，“她若毁了，我做母亲的也绝不独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