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立刻去南境!” 苏暄转身抓住司空云的衣襟,发间银铃随着剧烈动作叮当作响,“州州,立刻备马!我们连夜出发,来福说我母妃出事了!”
冷汗顺着她后颈滑落,浸透了月白色中衣。记忆如潮水翻涌,幼时母亲将她护在身后躲避追杀的画面与此刻危局重叠,心口泛起阵阵钝痛。
司空云双手稳稳托住她颤抖的肩,掌心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呦呦,别慌。” 他脱下披风裹住她单薄的身躯,眼中是不容置疑的坚定,“我马上命人准备快马,我们立刻出发。”
修长手指拂过她泛红的眼眶,轻轻拭去将坠的泪珠,“别怕,我陪你一起,母妃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
苏暄攥紧他的衣袖,指甲几乎掐进皮肉:“若我救不回母妃……” 话音未落便被司空云以指封唇,男人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眉间:“你是神医传人,这天下就没有你救不活的人。”
暮色渐浓,王府西角门悄然驶出数十匹快马,踏碎满地残阳,载着苏暄和司空云以及一众云王府侍卫,朝着南境星夜奔去。
……
马蹄踏碎晨雾,苏暄伏在司空云怀中,感受着骏马疾驰时震动的韵律。
他玄色大氅将她裹得严严实实,寒梅香混着皮革气息萦绕鼻尖。“还有十里就到南江城。” 司空云的声音贴着耳畔落下,温热的呼吸惊得她耳尖泛红。
苏暄仰头望去,他下颌线条被细雨浸润得柔和,睫毛上凝着细碎水珠,在晨色里泛着微光。
……
初秋的晨雾裹着桂花香漫进云王府,厚重如铅的云层压得檐角铜铃都喑哑了声响。
李元峰攥着早朝用的象牙笏板,折扇焦躁地拍打着掌心:“天泽向来最看重君臣之礼,今晨早朝竟无故缺席,他们不是后天才准备南下吗?怎么忽然提前了?”
青石板上凝着的露水浸透靴底,寒意顺着小腿往上爬,赵瑜盯着紧闭的朱漆门,指节捏得发白:“更蹊跷的是城门守卫说,他和苏福安昨夜就带着一队人马连夜出城,还是快马加鞭,定是出了什么事。”
“两位公子,王爷和王妃昨夜就出城了。” 老周声音沙哑,像是吞了把碎沙,喉结在布满皱纹的脖颈间上下滚动。他早些年在战场受过伤,伤了喉咙。
“可知是何缘由?” 李元峰折扇 “唰” 地展开,扇面上的墨竹被攥得发皱,竹骨在掌心压出青白痕迹。
老周回头望了眼空荡荡的长廊,压低声音道:“听闻是镇南王府有变,王妃急着赶去南境。王爷自是陪同一同前往,他们此行带了一百名侍卫随行……”
……
梅雨如丝,细密地织在天地间。南江城的青石板路上积满水洼,倒映着摇曳的灯笼。商船码头桅杆林立,巨大的白帆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苏暄正要下马,却被司空云长臂一揽,稳稳抱落在地。他用袖口替她拂去肩头雨珠,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泛红的脸颊:“当心着凉。”
随行的侍卫早己将行李搬上画舫。这艘名为 “琼华” 的商船雕梁画栋,朱漆栏杆缠着青翠藤蔓,船舱内铺着柔软的波斯地毯,鎏金香炉飘出袅袅沉香。
苏暄踩着绣鞋踏入舱内,忽然脚下一滑,惊呼着向后倒去。司空云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将人带进怀里,两人跌坐在铺着狐裘的软榻上。
“这么不小心。” 司空云嗔怪道,却舍不得松开半分。苏暄的发间玉簪散了,青丝如瀑倾泻而下,发间草木香混着他身上的寒梅清香,搅得人心神荡漾。
她仰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脸颊绯红:“还不是因为……” 话未说完,便被司空云温柔的指腹按住了唇。
雨势渐大,船身微微摇晃。苏暄倚在窗边,看着南江翻滚的浊浪。江水己漫过岸边石阶,几艘小船在漩涡中艰难前行。
“南江连着南疆国。” 司空云不知何时走到她身后,双臂将她圈在怀中,下巴轻轻抵在她发顶,“此番南下,怕是要遇上不少麻烦。”
苏暄转身,双手环住他的腰:“有州州在,我什么都不怕。” 她踮起脚尖,在他唇角轻轻一吻,“再说了,咱们这艘船如此气派,定能顺风顺水。”
司空云被她的娇俏逗笑,低头吻去她眉梢的雨丝:“就会哄我开心。”
船舱外,雨声渐急,随行侍卫撑着油纸伞在甲板上巡逻。苏暄拉着司空云坐在铜镜前,拿起木梳替他梳理被雨水打湿的长发。
“州州的头发真好看。” 她轻声说着,指尖划过他如墨的发丝。司空云反手握住她的手,在掌心印下一吻:“不及阿暄万分之一。”
……
夜色渐深,商船缓缓驶离码头。苏暄趴在窗边,看着岸上的灯火渐成星火。司空云将披风披在她身上,温热的手掌覆上她冰凉的手背:“睡会儿吧,明日还要赶路。” 苏暄依言靠在他肩头,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渐渐沉入梦乡。
司空云低头看着怀中熟睡的人儿,嘴角扬起温柔的笑意。他轻轻替她掖好被角,揽着她躺倒在软榻上。
窗外,南江的浪涛拍打着船舷,梅雨依旧下个不停,但此刻的船舱内,却满是温馨与安宁。
……
南江的雨淅淅沥沥下了整夜,清晨时分终于有了停歇的迹象。苏暄蜷缩在司空云怀中,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温热,睡得正酣。忽然,一声清脆的鸽哨划破寂静,惊醒了舱内的两人。
司空云微微皱眉,警觉地睁开双眼。他轻轻抽出被苏暄枕着的手臂,动作轻柔得生怕吵醒她。可苏暄还是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睡眼惺忪地看着他,声音带着未醒的软糯:“州州,怎么了?”
“有信到了。” 司空云说着,抬手替她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眷恋地在她脸颊上停留片刻,才起身走到窗边。一只白鸽正停在窗棂上,脚上绑着一卷密信。他解下信,展开细看,脸色渐渐凝重起来。
苏暄见他神色不对,也顾不上整理凌乱的发丝,连忙起身,赤着脚踩在柔软的波斯地毯上,走到他身边:“州州,出什么事了?” 她伸手拽住他的衣袖,眼神中满是担忧。
司空云将信递给她,声音低沉:“京都传来消息,南疆送来了议和国书。他们的摄政王妃身中剧毒,点名请你前往南疆救人,还愿为此签订百年止战协议。”
苏暄接过信,快速浏览着上面的内容,眉头越皱越紧。“南疆局势复杂,这位摄政王在南疆的敌人可不在少数,我们此番前去怕是凶险异常。”
她咬了咬唇,抬眼看向司空云,“可这百年止战协议,于两国百姓而言是件天大的好事。”
司空云伸手将她搂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坚定:“不管有多危险,我都会陪着你。你若决定去,我便与你一同踏破南疆。” 他收紧双臂,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有我在,谁都不能伤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