湮灭波动带来的空间震荡余波持续了好几分钟才逐渐平息。仓库内部，应急照明系统艰难地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光亮，空气中弥漫着灰尘、烧焦的线路味以及一种淡淡的、类似金属锈蚀的气息。地面上散落着碎裂的灯管、脱落的墙皮和损坏的设备零件。
林渊松开紧抓着控制台的手，指节因为用力过度而有些发白。他晃了晃有些发沉的脑袋，试图摆脱那阵空间震荡带来的眩晕感。
“张翠，情况？”他看向旁边，张翠正伏在控制台上，大口喘着气，脸色同样不好看。
“还…还活着。”张翠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快速检查着面前还能运作的少数几个屏幕，“主…主结构还算稳定，但损伤严重。初步扫描，至少有十二处承重结构出现不同程度的裂缝。外墙多处受损，特别是靠近湮灭波及范围的区域，结构强度下降超过百分之三十。”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还有…能源核心的保护力场，虽然强制泄压成功，但核心本身似乎受到未知扰动，输出功率变得不稳定，只能维持在额定功率的百分之六十左右。锚定系统…彻底失效了，我们现在失去了精确的空间坐标定位。”
林渊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结构损伤意味着仓库的物理防御能力大幅下降，随时可能因为后续的余震或攻击而崩溃。能源核心的不稳定更是致命的，它关系到整个基地的运转，包括维生系统、武器生产和剩余的防御。而失去空间坐标定位，意味着他引以为傲的空间传送能力受到了极大限制，甚至可能无法再进行精确的、远距离的空间物资转移。
“ZK碎片呢？”林渊追问。那个引发一切的源头，现在怎么样了？
张翠调动仅存的外部传感器数据，屏幕上闪烁着杂乱的信号。“…检测不到。湮灭波动的中心区域，现在是一片…绝对的虚无。没有任何物质残留，也没有任何能量信号，甚至连空间本身的参数都呈现出异常的‘低谷’。那块碎片…似乎和那个怪物一起，被彻底抹除了。”
彻底抹除… 林渊咀嚼着这几个字，心中五味杂陈。这个结果既是最好的，也是最坏的。解决了眼前的强敌，但也失去了一件可能蕴含着巨大秘密和潜力的物品。更重要的是，这次事件证明了ZK样本（或其碎片）与矿区神秘力量（液体、怪物核心）之间存在着极其危险的相互作用，其结果是毁灭性的，并且完全不可控。
“人员伤亡呢？”
“暂时没有收到伤亡报告。冲击主要集中在外部和无人区域。但有几个负责维护管道的机器人失联了，可能在震荡中被摧毁或掩埋。”
万幸中的不幸。至少核心人员没事。
林渊站首身体，环顾西周一片狼藉的主控制室。“通知所有还能运作的工程机器人，立刻开始紧急结构加固。优先处理承重墙裂缝和能源核心区域的防护。材料不够就拆除非必要的内部隔断和设施。”
现在不是心疼物资的时候，保住这个“壳”是第一要务。
“明白。”张翠立刻开始发布指令。小型工程机器人的身影很快出现在监控画面中，开始清理废墟，搬运预制板和速凝材料，对破损的墙体进行临时支撑和封堵。
林渊则穿上相对轻便的防护服，带上工具和探测器，准备亲自去检查主入口和外围的受损情况。他需要第一手了解破坏的程度，才能制定后续的修复计划。
走出主控制室，通道内同样一片狼藉。应急灯光昏暗，脚下是各种碎片。空气过滤系统似乎也受到了影响，空气质量明显下降。
他来到被猩红掠影能量束击穿的主入口。巨大的豁口触目惊心，边缘是被高温熔化的金属和混凝土，还在散发着余热。而靠近豁口外侧的部分，则呈现出被湮灭波动“切割”过的光滑断面，两种截然不同的破坏痕迹诡异地并存着。
冷风从豁口倒灌进来，带着仓库外尸骸的腥臭和能量紊乱后残留的异样气息。
林渊站在豁口边缘，向外望去。探照灯的光芒下，仓库外围如同被巨兽蹂躏过一般。堆积如山的变异生物尸体，残破的防御工事，还有那些被湮灭波动抹去部分结构的炮塔基座，构成一幅末世疮痍的景象。
远方的天空，那不自然的螺旋状云层依旧没有散去，反而显得更加凝实，中心那诡异的色彩也更加明显，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那云层之后孕育或窥视。
他拿出能量探测器，扫描着周围的环境。空气中的能量场极度混乱，各种杂乱的读数不断跳动。而在那个被湮灭波动清空的“虚无区域”，探测器首接显示“无法读数”，仿佛那里的物理规则都被暂时改写了。
就在他仔细检查主入口断裂的结构时，探测器忽然发出了一阵微弱而急促的警报声。不是高强度能量反应，而是某种…低频的、有规律的信号？
林渊皱起眉头，举起探测器，循着信号来源的方向仔细扫描。信号非常微弱，几乎被背景的能量噪音所淹没，但确实存在，而且似乎是从…地下传来的？
他将探测器的感应模式切换到次声波和地质波动探测。屏幕上，果然出现了一组微弱但持续的、具有某种非自然规律的震动信号。震源…似乎就在仓库地基下方不远处！
这不是地震的自然震动，更像是…某种东西在地下活动？或者…某种设备在运行？
难道是之前矿区的研究设施，有部分延伸到了仓库地下？还是说…刚才那场惊天动地的能量事件，激活了地底深处某种未知的东西？
林渊的心头，再次蒙上了一层阴影。刚刚解决了一个来自空中的威胁，地下的麻烦似乎又悄然而至。这个仓库，这个他精心挑选和改造的避难所，似乎正处在一个越来越危险的风暴眼中。
他抬头望了一眼远方矿区的方向，那里依旧沉寂，但林渊知道，所有的源头，所有的答案，最终都指向那里。
可是现在，仓库自身难保，能源不稳，坐标丢失，防御大减，外面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天空异象，现在又多了来自地下的未知低语…
前往矿区的计划，似乎变得更加遥远和艰难了。
他必须尽快修复基地，恢复能源，想办法重新定位空间坐标。在此之前，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导致万劫不复。
他转身，向着仓库内部走去。脚步沉重，每一步都仿佛踩在薄冰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