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龙涎香萦绕。
年逾花甲的老皇帝轻抚着御案上斑驳的九龙纹,目光落在阶下跪拜的太子楚玄霆身上。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为太子玄色蟒袍镀上金边,那身姿挺拔如松,恰似二十年前他初登东宫时的模样。
起来吧。"
老皇帝声音微颤,明日早朝,朕便昭告天下——将皇位禅让于你。"
楚玄霆猛地抬头,眼中满是惊愕,父皇您春秋正盛......"
过了这月,朕就该称老糊涂了。"
老皇帝笑着摆了摆手,望着殿外摇曳的宫槐,还记得十年前在青州,你皇弟抱着承安在泥地里试种粮种,朕蹲在田埂边啃冷硬的麦饼。
如今西海粮仓满溢,百姓安居乐业,也是时候让朕卸下担子了。"
他起身走到儿子身边,亲手为他整理冠冕玄霆,这万里江山,朕便交给你了。"
次日,当新皇继位,改元承运的诏书传遍大街小巷时,长安朱雀大街沸腾了。
茶馆说书人惊堂木一拍,各位看官!
太上皇效仿尧舜禅位,新皇仁厚爱民,这定是我大楚又一盛世开端!"
街边包子铺的蒸笼掀开,雪白的馒头热气腾腾,老板扯开嗓子吆喝,吃新皇登基馒头,沾皇家福气!"
登基大典那日,太和殿外三十六尊青铜仙鹤灯齐明。
楚玄霆身着十二章纹龙袍,在百官山呼万岁中接过传国玉玺。
老皇帝与太后并肩立于丹陛之后,看着儿子接过象征皇权的玉圭,太后眼角泛起泪光。
当年那个在御花园追蝴蝶的孩童,如今竟撑起了一片天。"
这天下,终究是年轻人的了。"
老皇帝握住太后的手,明日便传旨,将玉清宫改为颐和宫,朕要带着你,去看看咱们用二十年心血换来的太平盛世。"
三日后,皇家车队悄然驶出京城。
打头的马车里,老皇帝换上藏青布袍,兴致勃勃地指着路边新修的水渠。
玄策,这可是你当年在青州琢磨出的地龙引水法,如今竟推广到了首隶!"
楚玄策坐在邻车,笑着点头,多亏父皇当年力排众议,才让这法子造福百姓。"
他身旁的柳依依正逗弄着怀中的小孙女,绣着麦穗纹样的襁褓轻轻晃动。
行至扬州,恰逢漕运码头卸货。
满载粮米的商船鳞次栉比,船工们的号子声震天响。
老皇帝掀开车帘,一位扛着粮袋的老汉突然惊呼,快看!
那不是......话未说完,码头上己响起此起彼伏的喊声,太上皇!
是太上皇!"
百姓们潮水般围拢过来,有人捧着刚蒸好的麦饼,有人提着自家酿的米酒。
一位白发老妪颤巍巍跪下,多谢太上皇当年带来新粮种,让我们祖孙三代都能吃饱饭!"
老皇帝连忙下车搀扶,眼眶泛红,该谢的是你们,是每一个辛勤耕种的百姓!"
当晚,众人宿在扬州别苑。
月光下的瘦西湖波光粼粼,老皇帝与楚玄策对酌。"
还记得承安满月时,你抱着孩子说护他一世周全,老皇帝晃着酒杯,如今承安在边疆戍守,玄霆治国有方,咱们这担子,终于是放下了。"
楚玄策望着天上明月,父皇当年在青州,你说若能让百姓吃饱饭,皇位不要也罢。
如今盛世己成,也算不负初心。"
远处传来柳依依与太后的谈笑声。
原来她们正跟着扬州绣娘学绣新样式,绣布上的图案不再是龙凤,而是百姓田间劳作的热闹场景。
太后举着绣品笑道:明日让御膳房照着这画上的野菜饼做来尝尝,记得当年在青州......"
母后又要忆苦思甜了!"
皇后挽着太后的胳膊,明日咱们去游琼花观,听说那里的琼花开得正盛。"
此后数年,这支特殊的皇家队伍走遍大江南北。
他们看过敦煌飞天壁画,听过苏州评弹,在徽州古巷品尝毛豆腐,于庐山之巅观云海翻涌。
每到一处,百姓们自发夹道欢迎,献上自家最珍贵的土产。
在杭州灵隐寺,老皇帝望着漫山红枫,对楚玄策笑道,当年在御书房熬夜批奏折,总想着'等天下太平就去看看。
如今想来,最珍贵的不是这山河美景,而是百姓们脸上的笑容。"
柳依依指着山下炊烟袅袅的村落,瞧那户人家,屋顶晒着新收的稻谷,院里孩童追着母鸡跑。
这不就是我们梦寐以求的日子?"
暮色渐浓,一行人围坐在寺中庭院。
小孙女咿咿呀呀地唱着新学的童谣:金穗穗,满粮仓,皇上爱民万家香......老皇帝轻轻摇晃着躺椅,听着远处传来的暮鼓声,嘴角扬起满足的笑意。
而此时的京城,楚玄霆正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最新的奏报显示,西域商路再添三条,江南丝绸远销海外,百姓安居乐业,夜不闭户。
他放下朱笔,望向墙上那幅《天下粮仓图》——这是当年太上皇命人所绘,如今早己被更详尽的舆图取代,但图上那片用金粉标注的青州,依然闪耀如初。
来人,楚玄霆唤道,传旨下去,拨款修缮各地义学,让每个孩子都能读上书。"
他望向窗外璀璨星河,低声道:父皇这盛世如您所愿。"
大楚的史书中,这段岁月被记载为承运中兴。
但在民间,百姓们更喜欢讲述那个关于粮种、关于亲情、关于家国的故事。
他们说,在一个春天,有位皇帝脱下龙袍,走进泥泞的农田。
有位世子妃抱着孩子,为新麦的抽穗欣喜落泪,还有一群人,用二十年光阴,将荒芜的土地变成了人间粮仓。
这些故事,如同永不熄灭的灯火,照亮着大楚的每一寸土地,温暖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