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她们不是省城人，要是遇到了什么事，或许别人会看在她们有病人的份上，能少点麻烦。
起初，周枝还不明白方华春为什么要她这样做，但是现在，察觉到周围人的变化，周枝明白了。
娘说的没错。
其实大家都是普通人，不会太好，也不会你太坏，又怕她们过得苦，又看不惯她们过的太好。
所以在她们还没有足够的实力之前，还是先苟着，等到她们有钱了，其他人仰望不上，其他人这种嫉妒的情绪才会消散。
周枝也很理解，因为想一想，如果她自己看到别人突然有钱，她也会有这种羡慕嫉妒恨的情绪。
哎！她还真是一个凡人。
她能做的就只有努力挣钱，专注过好自己的生活。
医院里。
方华春他们来得很早，所以，挂到了李大夫的第一个号。
不过现在还没有到医生的上班时间，他们就坐在办公室外面的长椅上等待。
方华春握着周陆的手，“你的手也太凉了，是因为紧张？还是因为冷啊？”
周陆：“我也说不清，反正不算紧张，也不算冷吧。我手就是这么冷。”
“是体虚吧？”这时，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方华春扭头望去，连忙拉着周陆站起来：“李大夫，您来了！”
李大夫一身便装修精神倒是比上次见又好了许多。
李大夫上下打量周陆，“这就是你丈夫？”
方华春点头：“是的，李大夫。”
周陆连忙打招呼：“李大夫好，我叫周陆。”
“你好。”周陆一边开门，一边跟他们说话。
“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
方华春：“我们在医院外面摆了一个小摊卖包子，一大早就要过来，所以干脆就早点上来这边等着了。”
“原来是这样。”李大夫暗暗记下，心想以后要是早上没有时间弄早餐，就去方华春的摊子上买两包子算了。
方华春还有眼色，拿起一旁的抹布，说道：“您很久没回来了吧？看着桌上都有灰尘了。我去打点水来擦一下。”
“哎！”李大夫还没说不用，方华春就拿着抹布跑了。
李大夫好笑又无奈，“你媳妇真是热心。”
周璐骄傲说道：“我媳妇很能干的。”
而后他黯然一瞬。
她那么能干，他却这么没用，都是他拖累了她。
“李大夫，”趁方华春不在，周陆跟李大夫说道，“要是我这个病很难治，就不要跟华春说了，只告诉她一些好消息，行吗？”
“有什么事，您只管跟我说就成。”
周陆小心翼翼听着走廊里的动静，快速说完：“我不想让她担心，她己经为我做得够多的了。”
李大夫正想说点什么，办公室外传来方华春急促的脚步声。
周陆立马竖起食指了指在嘴边嘘了一声，神情中满是恳求，让李大夫不要把他刚才的话泄露出来。
当方华春进来的时候，周陆面上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打鼓，生怕方华春看出什么。
不过，方华春现在只一心想着打扫卫生，让李大夫可以早点开始看病，并没有注意到周陆露出的那么一点异常。
李大夫想要自己来擦桌子，但是，他哪里抢得过？
方华春避开李大夫伸过来的手，“李大夫，这点活儿，我五分钟就干完了，不用您插手。”
李大夫当然没有干看着。
他拿了扫把，进来扫地。
就连周陆都帮着放垃圾袋。
方华春没忘一件事：“李大夫，等你今天下班回去，我去你家把租房合同签一下，租房的钱也一起给您。”
“您放心，我们一定保护好房子。”
李大夫点头，“可以，我下午休息，你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很快，几天没有人在的办公室就整洁干净，焕然一新。
“李大夫，我们先出去，等您这边到了工作时间，我们再进来。”方华春放好抹布，很有眼色地说道。
人家李大夫这么早来，估计是有什么事情。
还没有到正式的上班时间，他们可不能打扰李大夫。
她拖着周陆，就想出去。
没想到，李大夫拍拍桌子，“我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你都己经帮我把要准备的活给干好了。”
“坐下来吧，我把把脉。”
方华春连忙按着周陆坐到专属于病人的椅子上。
周陆颇为忐忑地伸出手。
李大夫搓热了手，才把手按上去。
望闻问切，他刚才都看到周陆，也跟周陆说过话了。现在只用把脉，再看看舌头就差不多了。
对于周陆这种常年卧病的人来说，把脉需要非常细致。
李大夫一开始把脉，就是十几分钟。
有时左手，有时右手，有时两只手一起上。
他静默不语，把方华春都给搞得紧张了。
本来方华春对李大夫是很有信心的，但是现在她也不由得忐忑几分，连呼吸都放轻了，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打扰到李大夫。
又过了几分钟，但是对于周陆跟方华春来说，却宛如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李大夫终于放下了手。
他朝他们点头道：“能调理，但是得先告诉你们，要配合我们而且要做好心理准备，时间可能比较长。”
方华春长长松了口气，“能调理就好，李大夫，没关系的，多长时间都可以。”
上辈子，周陆那么快就走了，这辈子有了改变的机会。只要他比上辈子多活一天，都算是周陆赚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肯定要调理呀。
周陆刚想说话，李大夫就制止住了他的说话动作，说道：“先听我说。我尽量给你们开一些便宜的药材。但是有一些贵重药材，也是不能少的。这个要先说清。”
方华春感慨。李大夫真有医德。
她连忙道：“李大夫，您尽管开，没关系的，我们会努力挣钱。”
李大夫点头，“还要配合针灸和艾灸。这两种得按照你的身体情况进行调整。既然你们现在住在省城，那就得把这个条件给用起来，针灸跟艾灸都是有助于你身体恢复，多管齐下。”
“艾灸的话，一般是一周来两三次吧，需要的时候我会提前通知你。针灸我之后再安排。”
方华春：“好的，李大夫。我们一定会配合你的治疗。”
“行。”李大夫提笔开药。
办公室里只剩下笔迹沙沙作响的声音。
方华春注视着李大夫，看着手下的纸一点点的被字迹填满，她的心也满了。
这就是周陆的救命药！
李大夫跟周陆、方华春说道：“这副药先吃三天，三天吃完了之后，再过来找我把脉，我再调整药方。”
方华春接过李大夫撕下的纸。
周陆抬头说道：“华春，你去抓药吧，我在李大夫这边坐一坐。”
“行。”方华春没有多想。
又去交钱，又去拿药，跑上跑下的，周陆没必要跟着折腾。
等方华春走了，周陆看向李大夫，目光恳切。
“李大夫，你刚才还有什么没有说的吗？”
李大夫瞟了他一眼，“我什么都说了，你就对我的医术这么没有信心吗？”
老爷子哼了一声，“你之前说那样的话，就是对我的质疑。”
“不是，当然不是。”周陆连忙解释。
“李大夫，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我只是……”他嘴笨，不知道怎么解释好。
李大夫摆摆手，“行了，知道你的意思。”
“你呀，不用想那么多，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像你这样的病人，我见过不少，最后都被我调养过来了，比你更严重的，我也医过，而且还可以调理得不错。”
周陆听到这话，眼中猛地迸射出光亮来。
李大夫的话，让他看到了希望。
他颤抖着问：“李大夫，我真的能……真的能好吗？”
李大夫见他这副模样，话也软了一点，“你要说好，那是不可能的。每个人身上都会有那么一点小毛病，而且还是你这种程度的身体，我只能说，尽量帮你调理，让你身体慢慢变好，最后达到跟正常人差不多的寿命。”
“这就己经很好了，李大夫。”周陆捂住心口。
真的己经很好了。
这么些年，他住在红旗村里，每天都窝在卧室里面，不知道命运的铡刀什么时候落下。
现在出了红旗村那个房间里来到了省城，有人跟他说，他还能看到许多天许多天的太阳。
这对他来说，己经是意外之喜，己经是他生命中的幸运。
他红着眼眶，郑重其事地深深鞠了一躬，“多谢你，李大夫。”
“你这是做什么？”李大夫把人托起来，“以后，要稳定情绪，不要大起大落。你可以练练字，画画，但是不要太长时间。”
李大夫嘱咐：“等以后你的身体恢复到一定程度了，也可以开块地，干点农活，接收一下地气和，接触植物。”
“放心吧，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保证能让你看到你女儿结婚生孩子，说不定还可以帮你女儿带孩子，看到你外孙女外孙读书上大学。”
周陆真心笑了出来。
李大夫这描绘的未来景象，让他十分向往。
这也是他一首以来的愿望。
只不过曾经的他觉得这不可能做到，但是现在他看到了曙光。
周陆激动到不知道要说什么。
这种感情无以言表。
“李大夫，我嘴笨，不知道说点什么比较好，你有什么需要我去做的，您说，我一定会尽全力去做。”
他不知道该怎么报答。
李大夫：“你好好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报答。你好好活在大家面前，说明我李德庆的医术非常高明，妙手回春，懂吧？”
“所以，以后你就吃好喝好锻炼好，做我李德庆的活招牌。”
周陆重重点头。
走出办公室，周陆仿佛得到了新生。
他感觉西肢都是被暖意包围着的，内心涌着一股热流，仿佛整颗心都被填满了。
心底的雀跃，忍不住从眉角眼梢飞了出来。
远远的，就见到方华春的身影，他快步走过去，紧紧抱住方华春。
方华春被周陆这动作可以弄得愣了好几秒。
“你这是怎么了？”
周露用力，想要把方华春按进自己的怀里。
他眼角划过一滴泪，“华春，我太高兴了，我是真的高兴。”
方华春闻言，鼻头也不禁酸酸的。
作为当事人，不知道周陆这些年承受了多少。但可想而知，周陆在背后一定度过了很艰难的心路历程。
她作为周璐的妻子，能够做的，就是陪伴在他身边，一起经历人生的风风雨雨。
她的眼中噙着泪意。
方华春回抱住周陆，哽咽说道：“我也高兴。”
医院外。
周枝、周芽姐妹俩翘首以盼。
经过这几天的买卖，她们的酸菜包子在医院门口己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
有一些是熟客回头，有一些是熟客介绍来的，口碑很不错。
所以姐妹俩卖包子卖得挺快的。
卖完了包子之后，她们就在这里等着爹娘出来。
周枝一脸焦急。
“爹娘怎么还不出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周芽揪着衣服，“应该不会吧？”
卖油条的大娘见姐妹俩魂不守舍，一会坐着，一会站着，担心的神情快要从脸上溢出来。
她安慰道：“你们别焦急。医生。不是那么快的，很多人嘛，还要排队，还要交钱拿药什么的。”
周枝不好意思？朝油条大娘挤出了一个笑，“大娘，我就是太担心了。”
他们村生病的人，都是找村里的赤脚大夫。
去看病，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
现在，他们却要来到省城看大夫。
爹的病情肯定比村里人要严重。
就在周枝越想越焦虑的时候，她眼尖地看到，方华春跟周陆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要不是不能只留周芽一个人在摊子前，周枝早就跑过去了。
不过，方华春跟周陆也没让她们久等。
一看到方华春和周陆两眼带笑的样子，周枝跟周芽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露出了笑容。
爹娘这副模样，一看就知道是好消息！
当然了，还是要仔细问一下。
“爹，娘，怎么样？”周枝眼巴巴望过去。
周芽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眼里担心的神情不是作伪。
方华春心情放松，笑道：“李大夫说可以慢慢调理。只要按照李大夫说的做，你们爹会没事的。”
“太好了，太好了！”姐妹俩欢呼起来。
“爹，”周枝拉住周陆的大手，认真说道，“爹，往后，你可要听李大夫说的话。有什么要做的事，尽管喊我跟老三去做。”
周芽连连点头。
“好好好。”周陆欣慰。
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但是有孝女呀。
“你们都是好孩子。”
周陆更想的是让两个女儿跟方华春不要有太多的负担。
但是，她们这么拼命，都是为了他，为了这个家。
而他只能动动嘴皮子。
如果她们不去卖包子，不去卖发圈，家里哪里会有钱？
周露更加唾弃自己这副身体，但是，既然李大夫说能把他调理好，那他也不能放弃。
他要尽快恢复身体，这样才能够帮上她们的忙。
“走吧，我们回去。”方华春将中药放在小推车上。
“我来，娘。”周枝跟周芽抢着干活。
卖油条的大娘十分羡慕，“老妹，老弟，你们的福气还在后头呢，这么孝顺的闺女，你们不仅有一个，而是有两个。”
方华春跟周陆看向老二老三，眼神慈爱。
方华春：“是呀，都是好孩子。”
周枝跟周芽却很羞愧。
她们哪里是好孩子？
在一个月天前，她们还在村里整天气爹娘。
爹娘还要为她们收拾烂摊子。
要是平时，她肯定会跟卖油条的大娘有来有往说几句。
但是现在，周枝心虚，不敢应下这个话，只埋头推着小推车往前走。
往后她要做真正的孝顺女儿，好好孝顺爹娘。
回到家，方华春立马把媛媛接回来。
“中午咱们做饺子，”她说，“好久都没吃饺子了，正好咱们多做一点饺子，去交房租的时候，给李大夫送一些过去。”
周枝很认同。
经过这么几天做生意的熏陶，周枝现在对人情世故更懂了些。
“我们现在生活一般，没有办法送贵重的礼物感谢李大夫，用亲手做的东西表达一下心意，也是应该的。”
芳华春见老二一本地正经分析，总忍不住想笑，但是也忍不住心头欣慰。
老二是真的成长了。
包饺子的时候，方华春觉得，要快点把发圈卖出去了，哪里都要用钱。
而且她们这段时间做了不少，堆在家里也占地方。
下午，周枝很有觉悟地道：“你们去就行了，我们在家多做一点发圈，之后就能够多卖一点。
最后就是周枝、周芽留下来。
方华春跟周陆牵着圆圆一起去李大夫那里。
李大夫见到圆圆，眼神慈爱，给圆圆塞了一把糖果，圆圆的小袋子都给装满了。
这个小袋子还是早上袁绍雯为了哄圆圆，特地做的斜挎包。
袁绍雯告诉圆圆，以后上学也要带这种小书包。
圆圆很喜欢，连刚才睡午觉都不舍得脱下来，要一首带着。
现在却正好拿来装糖果。
圆圆是个小孩子，当然喜欢糖果。
但是，她不能随意接受，因为爷爷奶奶告诉她，不能够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她只能看向方华春。
方华春摸摸圆圆的头，“这是李大夫，谢谢李大夫。”
圆圆欢喜极了！
奶奶这样说，就说明这些糖果是属于她的了。
她高兴得摇头晃脑，发夹上的小樱桃甩起来，“谢谢李大夫，谢谢！等圆圆长大挣钱了，给您买更多的糖果。”
奶奶说了，她挑出红布，也可以赚零花钱。
“好。”李大夫温声应下，“我就等着圆圆的糖果了。”
李大夫只当这是小孩子的玩笑话，并没有当真。
但是圆圆却把这个话记在了心里。
方华春送的饺子，李大夫也没有多推辞。
只不过他说道：“不用这么客气。我作为医生肯定会尽量治好你们。”
“这我当然知道，”方华春说道，“李大夫，这只是我们作为租客，想要感谢一下房东，还有多谢你肯租房子给我们。只是几个饺子，不值太多钱。”
双方都是好说话的，签租房合同签签得很顺利，方华春给租金也给得爽快。
走的时候，圆圆跟小大人似的，老气横秋交代李大夫：“李大夫，您要好好的，我会经常来看你的。”
李大夫看到圆圆这副乖巧懂事软萌的模样，心都软了。
“好，我等着圆圆来看我。”
方华春和周陆哭笑不得。
估计是他们俩平时交代小丫头的时候，小孩子记住了。
晚上。
袁家人又到方华春这边聊天做手工。
得知李大夫己经给他们看过了，并且说可以调理之后，赵娟跟袁国庆都很为方华春和周陆他们高兴。
赵娟：“李大夫还是很厉害的，以后你们肯定会否极泰来。”
“”是啊，”袁国庆说道，“走过了低谷，往后都是上坡路。你们家这么勤奋了，财神都眷顾你们家呀。”
这话说到了方华春一家人心坎上。
方华春哈哈大笑，“那就借你们的吉言了。”
“不过财神也不会凭空掉钱下来给我们，”她晃了晃手里的发圈，“得把这些卖出去才有钱赚。”
袁绍雯眼睛一亮，“婶子，你终于决定要卖了吗？”
她可等了好久。
不让别人抄袭款式，袁绍雯这些天都忍住，没把发圈戴出去臭美。
方华春：“要卖了，不过得先请你们去周围逛一逛。”
“怎么说？”袁绍雯追问。
“明天娟姐戴着我们的发圈去上班，绍雯，你也好久没回学校了吧？不如带着发圈去找找你的朋友、同事、同学叙叙旧？我打算在明天大家下班放学的时候，去医院门口还有学校门口卖一卖。”
“我懂了。”赵娟不愧是混过职场的。
她说道：“你是想通过我，让医院的女职工们知道发圈，然后过去买发圈。”
“没错，”方华春说道，“我们是实打实第一次卖发圈，先从熟悉的地方开始试一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