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木忽然想起昨天方华春跟郑娟在房间里面说了挺久。
他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是不是方华春提醒的。
但是随即又觉得不太可能。
他娘,一个从小在村子里土生土长的人,哪里会想得到这么多?
周木下意识排除了这个选项。
他试图挣扎一下,跟郑娟道:“郑姨,需要这么麻烦吗?村子里其他人都摆上几桌酒席就够了。”
郑娟摸了摸郑燕玲的头,说道:“别人是别人,我家姑娘是我家姑娘。主席都说了,新社会的婚姻是受法律保护的。”
“难道你不想跟燕玲去民政局登记?”郑娟反将了一军。
“当然不是。”周木不假思索反驳。
郑燕玲有些害羞,不过她认为娘说的是一个好主意。
她要跟周木做真正的新时代夫妻。
郑燕玲走过去,扯了扯周木的袖子,羞涩道:“周木,我们去登记呀,好不好?”
周木挤出一个笑,艰难道:“好。”
如果不登记,他高考前的这段生活,都无法保障。
权衡之下,周木还是答应了。
毕竟,先考上大学才是最重要的。
而有一个好的环境,不用他干活,只用专心备考,可以大大提高这个概率。
等到他考上了大学,想要怎么做,可以慢慢筹划。离婚应该也不是难事。
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郑娟道:“燕玲,你去喂一下鸡鸭,我有一点事情跟周木说,跟聘礼有关,你不适合听。”
郑燕玲一向听郑娟的话,不疑有它,害羞出去了。
周木的心里却咯噔了一下。
郑娟拿出纸笔,“周木,还有一件事。”
她说道:“我也不想做这个恶人,但是有一些事情是必须要提前说个清楚。这对于之后你跟燕玲的婚姻生活有利无益。”
“等你跟燕玲登记之后,我们肯定会全力供你去高考。如果你能考得上大学,我们也愿意供你去上学。”
“但是,”郑娟一个转折,“有一些事情,必须提前白纸黑字写清楚。”
“你既然接受了我们家的生活照顾,那日后,也不能亏待我们燕玲。比如说道我们会写清楚,在你身上花的钱有多少。”
“如果,我是说如果,日后你跟燕玲过不下去,要离婚,那把这些钱双倍还给我们,也是应该的吧?”
“毕竟我们不仅花了金钱,还花了时间精力去照顾你,你还耽误了燕玲这么长时间。这也是为了艳玲好,你这么喜欢艳玲,应该不会拒绝,对吧?”
周木勉强点头,努力让自己的脸色不要有变化。
郑娟觑着周末的脸色,继续说道:“其实,我也希望你跟燕玲之后和和美美的,希望这张纸也只会是一个摆设,永远用不上。”
“你是文化人。这些俗事,估计你也不太懂,也不用管太多,只管签个字就成。”
“你这么孝顺,肯定能理解我一个做母亲爱护女儿的心。”
“这也是你和我们燕玲结婚的诚意,”郑娟意味深长道,“你说呢?”
随着郑娟说得越多,周木的心就沉得越低。
他的心中在不停叫嚣着,郑娟到底从哪里想出了这么多的对他不利的坏主意?
这些条件,简首就像是一条条链子,把他紧紧锁在郑燕玲和郑家身边。
他如果要离开郑燕玲,离开郑家,就势必要花费大力气斩断这些链条,到时候,他必定会付出不少代价,元气大伤,掏空他。
周牧很不想答应,但是形势所迫,他骑驴难下,面前只有答应这一条路可以走。
“郑姨,你说什么话呢?我怎么可能不答应?”
周木咬紧牙关,还要挤出一个真诚的笑,“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那就好,”郑娟拍拍周木的肩膀,“我也信得过你。乖,那你写吧。”
不管心里怎么想,郑娟面上也是笑呵呵的。
周木拿起笔,在郑娟的注视之下,写下了郑娟刚才说过的条款。
他努力不让自己扔笔。
写好之后,这还没完,郑娟还带他到了老村长那里。
前面的九十九步都答应了,还剩下最后一步,周木紧咬牙关,不走也得走。
在老村长的见证之下,他签下了名,老村长也在上面签下了名,郑娟自然也签了名。
周木这下更是无可抵赖。
老村长五味杂陈。
早上刚刚知道方华春愿意带走两个女儿,他就在思索周木这个老西怎么办,没想到人家周木自己给自己找了一个吃软饭的地方。
都是乡里乡亲的老村长,偏帮哪一个都不好。
既然人家两家都达成了意愿,那他也没必要说什么入赘不好之类的话。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他懒得讨人嫌。
总之,在方华春和周陆给底下几个还没有结婚的子女分家之后,老村长的下限拉低了很多。
像是这种入赘的,在他心里,简首是小意思。
“你娘知道吗?”老村长还是尽职尽责,问了周木一句。
周木捏着属于他的那一份协议,因为太过用力,手指甲都白了。
他点头道:“村长,我娘她知道的。”
“行,”老村长挥挥手,“那你们回去吧。”
周木张了张嘴。
他还以为老村长会多问几句,让他娘给他讨个公道之类的,没想到老村长就这样打发了他。
周木很想揉揉额角。
怎么这段时间,事情总是不按照他预想的那样发生?
到底是哪一步走错了呢?
在回去的路上,周木不断思考,却没找出问题来
回到院子,就听到周枝跟周芽那边有动静,他没有多想。
反正他现在跟几个兄弟姐妹的关系都不太好。
在他看来,要是他们真的关心他,就应该不让他干活,让他全心全意复习高考。
为什么之前都没有让他干活,现在就要让他干活了呢?
周木完全钻了牛角尖,且想法自私。
之前他过得太好,完全享受着别人为他干活的红利,却没有感谢过这个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现在,不属于他的那些福利没有了。他一下子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反而毫无反思、反悔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