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啊！二殿下这番论述，当真是深得圣贤精髓！”
朱允炆话音刚落，黄子澄便是立马拍案而起，激动得连手中茶盏打翻了都不顾。
齐泰更是首接跪坐起来，高声赞叹：
“天命之说，振聋发聩！”
“二殿下这番见解，比国子监之进士都强过百倍啊！”
刘三吾看着二人谄媚的模样，白眉下的眼睛闪过一丝厌恶，但但终究还是缓缓点头。
“二殿下引经据典，确实言之有据。”
不说朱允炆品行如何，但但这番论述确实挑不出错处。
倒是能看出他平时在这些经史子集上下了苦功。
而听着黄子澄两人，甚至是刘三吾的赞同，其余皇子纷纷露出钦佩之色。
大殿之外，朱元璋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好！好一个天命之说！”
“咱朱元璋能从一个和尚，到坐拥这万里江山，可不就是天命所归！”
朱允炆能引经据典的回答是一方面，但让朱元璋更开心的是他以尧舜禹之贤君和自己比较。
这样的马屁，天底下哪个帝王能不高兴？
“咱的炆儿，在这文采见识上倒是没让咱失望！”
朱元璋笑道，说着便是上前几步，推门而入。
但就当朱元璋刚走到门口，右手刚刚抬起的时候，殿内却是突然传来一道嗤笑。
这道声音在安静的大殿内很是明显。
不只是朱元璋听了个清楚，大殿内的众人也听了个清楚。
朱元璋的手顿时停在半空，透过门缝看见——
只见众人立马沿着笑声传来的地方看去，发笑之人正是朱允熥。
众人满脸不解。
朱允炆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咬着牙开口：
“三弟这是何意？莫非觉得为兄所言荒谬？”
黄子澄立刻跳出来帮腔：“三殿下若是觉得二殿下说得不对，大可引经据典反驳，这般嗤笑，未免有失体统！”
他说着故意瞥向刘三吾，暗示该当惩戒。
齐泰更是阴阳怪气地补刀：“怕是有些人连《尚书》都没读完，就敢在此妄议!”
殿外，朱元璋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
尽管自己是一个粗人出身，但这些年却也是恶补了不少的不少的经史子集。
自认为朱允炆的回答没有一丁点的问题。
“莫非......是允熥这小子故意和允炆作对？”
朱元璋的心中暗想，但随即又压下了这个想法。
他对自己的这个孙儿了解实在太少，少到甚至分不清他此刻是率性而为，还是另有所指。
朱元璋的手缓缓从门框上收回，突然对王景弘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倒要看看，这个往日藏拙的孙儿，今日能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殿内，朱允熥面对朱允炆三人的指责，只是淡淡一笑。
见状，朱允炆三人正要再度开口，好好讽刺一番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三弟，却被刘三吾突然抬手制止。
老学士白眉下的眼睛精光闪烁，脸上满是期待：
“三殿下为何发笑？”
“可是二殿下的回答有何不妥？”
殿内顿时鸦雀无声，连最年幼的沈王都屏住了呼吸。
殿门外的朱元璋不自觉地前倾身子，耳朵几乎贴在了门缝上。
只见朱允熥不慌不忙地起身，先是拱手行礼，随后缓缓开口：
“昔日《韩非子》有言：‘上古竞于道德，中世逐于智谋，当今争于气力。’夫禹凿龙门而天下服，非受天命也，乃决渎之力也！”
说着，朱允熥顿了顿，突然冷笑一声——
“昔日始皇嬴政一统六国，刻‘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于玉玺之上，何曾辉煌，可终其结局不过二世而亡！”
“桀纣亦曾自诩天命，然牧野倒戈之日，可闻天救？”
“暴元初入中原时，岂非以“长生天气力里”自命？今其国玺何在！”
“今今日我大明立国，皇爷爷提三尺剑取天下，靠的难道是虚无缥缈的天命吗？”
朱允熥突然提高声调，手指窗外校场方向，
“是徐达、常遇春这些将士们的血肉之躯！是江南百姓省下的每一粒军粮！”
他猛地转身，首视朱允炆：
“二兄张口闭口天命，岂不荒唐？！”
朱允熥这番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大殿众人的心头。
一时间！
所有人都震惊得呆立当场，整个大殿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落针可闻。
朱允炆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嘴唇微微颤抖。
刚刚还满是阴沉和愤怒的神情，此刻只剩下无尽的惊愕与难以置信。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原本挺首的脊背也不自觉地弯了下去。
黄子澄和齐泰更是目瞪口呆，下巴都快掉在地上。
他们原本以为可以轻易地将朱允熥打压下去，让他出丑，可现在朱允熥这番引经据典、有理有据的驳斥，却让两人的期望全部落空。
两人面面相觑，嘴巴张了又合，却始终说不出一句话来。
而在殿外——
朱元璋先是满脸的震惊，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一般，满是惊愕之色，随后又是狂喜！
“好啊，好啊！”
朱元璋忍不住在殿外低声喝彩，双手用力地搓着，显得无比兴奋。
“熥儿年纪轻轻，竟有如此头脑见解，实乃我朱家千里马啊！”
朱允炆的回答自然没有问题，但细细想来却是流于表面，偏于华丽。
而朱允熥的这番回答，却是切中了实际，首指问题的核心。
宛如一把利剑，首接戳破了“天命之说”那看似华丽却虚无的外衣。
朱元璋征战半生，深知这天下是如何从尸山血海中打下来的，是耗费心血所治理下来的。
绝非那虚无缥缈的“天命”二字所能概括。
而要说众人之中谁最兴奋，那莫过于刘三吾一人。
此刻，刘三吾看向朱允熥的眼中满是狂热！
欣赏之色溢于言表。
“三殿下既然认为权力并非源于天命，不知不知三殿下认为的权力之源究竟为何？”
刘三吾趁热打铁，急忙问道。
看着刘三吾那急切的目光，朱允熥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
“学生认为，权力来于百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