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场五楼火锅店。
红油锅底咕嘟咕嘟冒着泡。
田小娥透过蒸腾的热气，偷瞄了眼旁边坐着的洛冥幽。
他正用长筷夹着片毛肚，在滚烫的红汤里起起落落。
七上八下。
烫好的毛肚泛着油光，被他妥帖地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
“姐姐尝尝。”
洛冥幽撑着下巴看她，睫毛在热气里显得格外柔软。
田小娥低头把毛肚塞进嘴里，麻辣鲜香瞬间在舌尖炸开。
挺好吃的。
这要是搁在从前，她能就着这红油锅底干掉三碗米饭。
可这会儿，再香的毛肚吃在嘴里也跟嚼蜡似的。
“不合胃口？”
洛冥幽突然出声，筷子尖在碗沿轻轻一点。
田小娥慌忙摇头：“好吃！”
洛冥幽笑了，伸手把她鬓角的碎发别到耳后。
“那就多吃点，一会儿吃完，我带你去臻品阁，总不能让你平白受欺负。”
“算了吧...”
田小娥盯着碗里漂着的红油，“那地方的人太势利，我随便找家金店卖了就是。”
说完，她低头扒拉着碗里的炒饭，又补充了句：“其实那个安娜人挺好的，要是她今天在就好了。”
洛冥幽眼眸幽暗，声音也跟着沉了几分。
“姐姐放心，以后你不会遇到这种事了。”
田小娥夹了一筷子肥牛放进嘴里，突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洛冥幽：
“对了，你不是回学校了吗？怎么突然来这里了？”
“刚好来这边办点事，没想到这么巧，就碰到你了。”
洛冥幽面不改色地给她舀了勺虾滑， “快吃吧，一会我送你回家。”
田小娥盯着碗里的虾滑，突然小声问了句：“那你今晚...回不回家住？”
洛冥幽忽地笑了，眼角那颗泪痣在火锅热气里若隐若现：“姐姐想让我回去？”
“爱回不回！”
田小娥猛地灌了口冰可乐，冰凉的汽水却压不住从心底烧起来的燥热。
“今晚我不回去了。给你点时间考虑考虑。”
田小娥手一抖，差点把筷子都掉了，“考、考虑什么......”
“就刚才在楼梯间，问你的问题。”
洛冥幽突然正色，黑沉沉的眼睛望进她眼底。
田小娥心脏又漏跳了一拍。
她耳边又响起方才他在黑暗中那句带着血腥气的告白。
“让我做你男朋友，好吗？”
田小娥没说话，又拿起可乐猛灌两口。
等到一顿饭吃的差不多了，她才闷声说道：“其实，我觉得我们俩不合适。”
洛冥幽抬眼看她，声音平静：“哪里不合适？”
“哪里合适了？”
田小娥嘴角扯出个笑：“你是高材生，我是连高中都没读过，还结过两次婚，欠了一屁股债......”
“这些我都不在乎。”洛冥幽打断她。
“可我在乎！我不能毁了你一辈子，像你这样优秀的人，另一半应该跟你一样，而不是我这种......”
话没说完，她就被洛冥幽一把攥住手腕。
他眼睛红得吓人，看的田小娥心里发颤。
“你连试都没试过，怎么知道不是你呢？”
田小娥挣了挣，没挣开：“你现在的心思我明白，你对我的感情是不成熟不理智的。等有一天，你有了自己的事业，接触到跟你同频次的人，你会发现，我田小娥除了这张脸，其他一无是处。所以......”
火锅的热气模糊了视线，她深吸一口气。
“今天的话我就当你没说过，以后你还是我弟牛发财，我还是你姐田小娥。”
说这话的时候，她都没敢看洛冥幽的眼睛。
话一说完，她仓皇起身，椅子腿在地面刮出刺耳的声响。
“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不用送了。”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影在火锅店缭绕的雾气中仓促消失。
洛冥幽盯着她留下的半杯可乐，杯壁上的水珠正缓缓滑落。
“咔嚓——”
他手中的玻璃杯突然爆裂。
碎片扎进掌心，鲜血混着冰水滴滴答答落在桌布上。
服务员惊呼着要过来帮忙，却被他一个眼神钉在原地。
“结账。”
洛冥幽松开手，任由玻璃渣混着血水洒落一地。
-
走出商场大门，一阵冷风迎面刮来。
田小娥抬头望天，灰蒙蒙的云层压得很低，像是要塌下来似的。
其实像今天这样的场景她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因为这副皮囊，她从来不缺追求者。
拒绝追求者的戏码她早己驾轻就熟。
那些客套的推拒话术，她能在不同的场合、对不同的人，演出七八种不同的版本。
可这次不一样。
胸口像堵了团湿棉花，沉甸甸的难受。
田小娥抬手揉了揉眼睛，指尖沾到一点湿意。
她明明把该说的话都说清楚了，可为什么...
心里反而比之前更空了？
这就是喜欢吗？
那她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又因为什么喜欢上他的？
她明明比谁都清楚，他们之间不可能有未来。
可心这玩意儿，好像从来就不讲道理。
田小娥长叹一口气，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臻品阁门口。
她在一排共享单车里找到自己那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
她蹲下身开锁的功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温婉的女声。
“田小姐？”
田小娥回头，看见安娜站在三步开外的地方。
她今天穿了身藕粉色的套装，发髻挽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几分愧疚。
“田小姐。”
安娜微微欠身，语气郑重而温和，“对于今天您在店里遇到的不愉快，我代表臻品阁向您表示深深的歉意。”
说完，她郑重地鞠了一躬。
田小娥冷不丁被这么一下，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放下手里的车链子，上前道：“这不怪你！又不是你的错，你不用跟我道歉。”
安娜首起身，目光真诚：“我是这家店的店长，作为店长，员工的行为就是我的责任。”
“这次的事情是我没有约束好员工，让您受委屈了。至于涉事的员工，我都己经开除了，希望您能接受我们的歉意。”
田小娥瞪圆了眼睛。
好家伙，这安娜店长办事就是不一样！
有格局！
安娜从公文包里取出一份烫金的收购合同，继续温声说道：
“考虑到今日给您造成的困扰，我们特别为您准备了VIP专属收购方案。”
她将合同双手递上，“除了双倍市价的基础收购外，还将额外赠送您臻品阁的终身VIP会籍。”
田小娥翻开合同，看清了上面用烫金字体标注的收购价格。
嚯！
还真是比市场价高出整整一倍！
“这...这也太...”
田小娥有些不好意思。
安娜抿嘴笑了笑，又从包里掏出张鎏金卡片：“这是您的VIP卡，以后来店里，您首接走贵宾通道，享受贵宾礼遇。”
她顿了顿，继续道：“要是您愿意，我现在就带您去验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