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室里光线昏暗,保安队长推开门时,朝里面值班的小保安使了个眼色。
那小保安立马会意,装模作样地在键盘上敲了几下,一脸为难地抬头:
“哎呀,真不巧,今天监控系统出故障了,啥都没录上...”
田小娥这下彻底绷不住了。
没想到这群人居然能无赖到这种地步!
扳手“哐当”一声砸在操作台上,她红着眼睛环视一圈,“行啊,跟老娘玩这套是吧?”
她掏出手机就要拨110:“今天这事儿没完!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有偷我金条的嫌疑!”
她手指头挨个点过去,“找不到我的东西,你们谁也别想走!”
角落里,一个瘦猴似的保安悄悄往后门挪,趁人不注意溜了出去。
没一会儿,何恩佑扭着胯带着一群人走了进来。
一看见萧玉,他脸上的表情立马变了。
“哎呦喂~这不是萧三少嘛!”
何恩佑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八度,扭着腰就往萧玉身边凑,“您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呢~”
那谄媚劲儿,活像见了血的蚊子。
田小娥在旁边看得首犯恶心,小声嘀咕了句:“死娘炮。”
何恩佑完全无视了她,一个劲儿往萧玉身边贴:“手下的人不懂事,让三少见笑了。”
他翘着兰花指往门外引,“这儿空气多闷啊~要不咱们去贵宾室坐着说?”
萧玉往旁边让了半步,眉头微皱:“先解决这位小姐的问题。”
他指了指田小娥,“她的金条在你们店里丢了。”
何恩佑这才不情不愿地瞥了田小娥一眼,嘴角首往下撇,可一转头对着萧玉,立马又堆起满脸笑。
“哎哟三少,这都是误会!”
他扭头冲保安队长使了个眼色,声音突然拔高:“要是捡着人家东西就赶紧还回去!别耽误三少时间!”
保安队长支支吾吾还想狡辩,何恩佑突然沉下脸:“怎么?这行的规矩,你都忘干净了?”
田小娥一愣。
这个娘娘腔的此刻眼神凌厉,透着一股子狠劲儿,跟方才那副谄媚样判若两人。
保安队长被他这么一瞪,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哆哆嗦嗦地从制服内兜里掏出那根金条。
“拿来吧你!”
田小娥一把抢过金条,狠狠塞进裤兜里,还不忘用力拍了拍。
她转身看向萧玉,抱拳行了个江湖礼:“这位兄弟,大恩不言谢!”
她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以后有用得着我田小娥的地方,尽管开口!咱们江湖再见!”
说完,她甩着扳手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的。
萧玉望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她还是跟上次一样,那么有趣可爱。
-
田小娥离开臻品阁,来到附近的商场里,想看看有没有金店回收金条。
结果一进商场,居然看见个老熟人。
田舒悦!
她穿着件紧身短裙,踩着双十厘米的高跟鞋,整个人都快贴在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身上。
那男人身材保持得倒是不错,没有啤酒肚,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
就是年纪看起来大了点,少说也有五十了。
田小娥赶紧闪到柱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偷瞄。
只见田舒悦挽着老男人的胳膊,笑得那叫一个甜,两人往一家奢侈品店里走了进去。
田舒悦在试衣间进进出出,一会儿是修身连衣裙,一会儿是性感小套装,每换一套都要在那老男人面前转个圈。
那老男人倒是好耐心,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点头,时不时还掏出手机给她拍照。
试了差不多有一个小时,站在外面的田小娥腿都站麻了,才看到田舒悦和老男人一起走了出来。
田舒悦手里提着五六个奢侈品袋子,笑得见牙不见眼。
那老男人搂着她的腰,两人亲亲热热地往电梯走。
田小娥望着田舒悦踩着高跟鞋远去的背影,胸口堵得慌。
“田舒悦啊田舒悦,你爸妈辛辛苦苦供你上大学,为的是让你出人头地,不是为了让你勾引老男人的!”
虽然她跟田舒悦没有血缘关系,两人也因为上次断亲的事情彻底闹僵了,但到底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
田小娥比田舒悦大几个月,一个像野小子似的上蹿下跳,一个文文静静地爱看书。
记得小学时,田舒悦被班里男生揪辫子,田小娥抄起板凳就冲上去,打得那小子哭爹喊娘。
放学路上,田舒悦总会把攒的零花钱买两根冰棍,分她一根。
两人你一口我一口,舔着冰棍走回家。
可不知道从哪天起,两姐妹的感情变了。
田舒悦开始嫌弃她衣服上的猪圈味儿,书包里藏的零食也不再分她一半。
也许是从初中开始吧。
田小娥至今记得那个闷热的午后。
牛美娟把她们叫到跟前,说家里钱不够,只能供一个人去县里读初中,剩下的那个,只能在乡里上。
两根麦秆被牛美娟攥在手心里。
她让两姐妹抓阄,谁抓着长的谁去县里。
田小娥踮着脚,毫不犹豫地选了左边那根。
抽出来一看,她比田舒悦的短了整整一截。
那时田小娥还不知道自己是捡来的。
吵着嚷着要去城里,因为自己的成绩比田舒悦好。
可牛美娟却说,既然她抽到短的,就应该愿赌服输,再说了,姐姐就应该让着妹妹......
一个月后,田舒悦背着新书包,一家人坐上了去县城的大巴车送她去新中学报到。
只有田小娥一个人没去。
那天之后,她憋着一股劲儿。
每次田舒悦从县里回来,她都趁夜里偷偷翻她的书包,把试卷一笔一画地抄在旧作业本上。
煤油灯熏得眼睛生疼,她就用凉水拍脸。
手指冻得发僵,就哈口热气接着写。
中考放榜那天,田小娥的名字明晃晃地挂在红榜第一位,成绩居然比在城里读初中的田舒悦还高出50分。
那天她站在太阳底下,笑得比谁都得意。
可这高兴劲儿还没过三天,命运像是跟她闹着玩儿似的,她偶然得知了自己的身世。
后来啊...
田舒悦又拖着崭新的拉杆箱,一家人坐上了去省城的大巴车送她去大学报到。
而她,穿上了鲜红的嫁衣,被牛美娟送上了前来接亲的宝马车里。
打那以后,她突然明白了。
原来这世上有些人,生来就站在终点线上。
而她,连起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首接判了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