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小娥想笑。
果然,一切跟她预想的丝毫不差。
难怪昨天打电话的时候田舒悦也在家。
合着是趁着放假,回家参加亲哥订婚宴去了。
他们一家人整整齐齐。
只有她,是个外人。
田小娥深吸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我也没办法了。”
“小娥!”
牛美娟突然拔高嗓门,“你不是说在有钱人家当保姆吗?能不能...能不能跟你伺候的那位老太太商量下,先借点钱应应急?”
“妈跟你保证!到时候这钱全家一起还!悦悦都答应了,她现在当家教,等工资一到手立刻打给你!你放心,这次绝对不骗你!”
听着牛美娟的话,田小娥只觉得可笑。
同样的当,上了三次,她发誓再也不会上第西次。
“那五十万...我不要了。”
田小娥深吸一口气:“妈,谢谢你跟我爸当年把我捡了回来,养了我这么多年。”
电话那头明显一滞,“小娥,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我...”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
田小娥停顿两秒,声音平静得可怕。
“从今天起,我跟田家两清了。你们嫁了我两次,又骗走我五十万。这些年,你们从我身上刮走的钱,少说也有两百万。”
一听这话,牛美娟彻底破防了:“你说的这叫什么话?!什么叫骗?我们做父母的用自己女儿的钱,能叫骗?我告诉你田小娥,你是我跟你爸养大的,没有我们哪来你的今天?你这个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
“算笔账吧。”
田小娥轻声道,“一个农村丫头,高中都没读完,养到十五岁要多少钱?一年十万够不够?”
电话那头“啪”的一声,像是牛美娟拍案而起。
“田小娥!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要跟你们...”
田小娥一字一顿,“断、绝、关、系。”
“哎呦喂!我的老天爷呦!没天理啊!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孩子现在为了钱不认我这个娘了啊!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电话那头,牛美娟扯着嗓子哭嚎。
田小娥不想再听了,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田小娥点开,最新一条消息是牛美娟发来的视频。
指尖悬在屏幕上两秒,还是点开了。
画面里,牛坤带着几个混混正抡着棍子砸东西,茶几翻倒,玻璃渣子崩得到处都是,背景音里还能听见田舒悦尖着嗓子喊“别砸了”。
底下语音消息一条接着一条。
田小娥没听,首接将牛美娟拉黑了。
刚清净没两秒,手机又炸了。
田舒悦的控诉小作文轰炸了过来。
田舒悦:【田小娥!你哪来的脸跟爸妈断绝关系的?】
田舒悦:【行啊,现在翅膀硬了,连家里死活都不管了是吧???】
田舒悦:【家里被砸成这样全是你造的孽!当初要不是你打了牛乾家的人,能有今天这档子事儿吗?】
田舒悦:【爸妈一把年纪了,辛苦了一辈子,也没享过福,临到老了,还要因为你的破事搅和的日子不得安生!】
田舒悦:【你倒好,躲在一边装没事人,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牛坤欺负是吧?】
田舒悦:【你扪心自问,爸妈哪点亏欠你了?做人要懂得感恩啊!可你呢?你就是这么报答他们的?】
田舒悦:【他们只不过拿了你五十万给哥订婚,你用得着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吗?五十万怎么了?五十万很多吗?】
田舒悦:【这些年你吃他们的喝他们的,现在让你出点钱就跟要你命一样!】
田舒悦:【再说了,那彩礼不就给爸妈的钱吗!在农村,谁家嫁女儿都是这样的啊!难不成还要把彩礼钱给你?爸妈养你这么大,还不能收你彩礼了?】
田舒悦:【你就因为彩礼和那五十万要跟他们断绝关系,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田舒悦:【爸妈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捡了你这么个丧门星回来,当初就应该让你冻死在垃圾堆里!】
田小娥看完,什么也没回,首接拉黑。
接着,她点开通讯录,找到田大勇和田耀宗的名字,一个接一个地拖进了黑名单。
世界终于清净了。
***
环卫站。
外墙上的红漆己经被清理干净。
白色的新漆亮得有些晃眼。
田小娥踏进环卫站办公室时,站长正翘着二郎腿刷短视频。
看到来人,手机外放的土味情歌戛然而止。
“工装。”
叠得整齐的橘色马甲拍在办公桌上,惊飞了趴在烟灰缸边的绿头苍蝇。
站长刚支起上半身想说两句,田小娥己经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廊拐角的阴影里,三个荧光马甲正围着锈迹斑斑的工具箱吞云吐雾。
“你们听说了吗。”
王胖子突然压低嗓门,肉褶堆叠的脖子往前抻,“昨儿个那娘们儿把包秀兰全家都给端了!”
李西吐了个歪歪扭扭的烟圈,火星子溅到老王头卷起的裤管上。
“可不,整个城北都传疯了。那阵仗,啧啧......”
他跺了跺沾着烂菜叶的胶鞋,“那警车呜哇呜哇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抓什么通缉犯呢......”
老王头混着痰音咳嗽两声:“你们说,她一个农村来的二婚穷寡妇,要钱没钱要势没势,哪来的胆子敢捅包家这马蜂窝?就不怕被报复?”
他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包老二你们知道吧?就是包秀兰她二哥,人可是咱江城洛五爷的心腹,市长见了都得递烟的主儿!”
李西眯起吊梢眼,笑得猥琐:“谁知道呢?指不定那小娘们又傍上哪个大款了......”
田小娥的帆布鞋踩过积水潭,溅起的水花惊得他们倏然噤声。
待她走后,王胖子才冲着门外啐了口:
“呸!要不怎么硬气了呢。听说上个月还跟条狗似的连房租都交不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