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司马监院，都请稍安勿躁。”
楚潇缓缓开口，目光先是落在怒火中烧的楚曜脸上，语气平静：“太子殿下所言的‘误会’，确实存在，而且还不小。”
此言一出，楚曜眉头一拧，司马玄眼中则闪过一丝异色。
只听楚潇继续道：“我与秦侯、小柒姑娘九死一生，从祖龙脉道逃出，本以为能松一口气，却不想一出来便遇上了司马监院和他的人。”
他顿了顿，看向司马玄：“司马监院倒是热情，首接将我们‘请’到了这偏殿，然后，便有了太子殿下看到的这一幕——一位‘病危垂危’的陛下，和一份‘新鲜出炉’的遗诏。”
楚潇的语气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讽，让司马玄的脸色微微一沉。
“楚潇小友慎言！”司马玄沉声道，“陛下安危，遗诏真伪，皆有凭证，岂容你肆意揣测？”
“凭证？”楚潇笑了，那笑容却不达眼底，“司马监院，明人不说暗话。若我猜得不错，这份‘遗诏’，怕是连陛下的影子都没见过吧？”
“你！”司马玄眼神骤冷。
楚潇却不理他，转而对楚曜道：“太子殿下，您是长子，对陛下的笔迹、用印习惯，想必最为熟悉。不妨亲自验看一番这‘遗诏’，看看是否真出自陛下之手？”
他这一手，首接将皮球踢给了楚曜，也巧妙地将自己从“谋逆同党”的嫌疑中摘出一部分。
楚曜目光闪烁，他自然不信这遗诏是真的，楚潇此举，正合他意。
“好！”楚曜冷哼一声，迈步上前。
司马玄脸色微变，却不好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楚曜从那“替身皇帝”颤抖的手中接过明黄卷轴。
楚曜展开遗诏，目光如炬，逐字逐句审视。
片刻之后，他猛地抬头，眼中怒火更盛：“伪造！这绝非父皇笔迹！玉玺印记也与孤记忆中略有差异，色泽暗沉，边缘模糊，分明是仓促仿制！”
“哗——”
此言一出，殿内外禁军与东宫卫士一片哗然！
司马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但他仍强自镇定：“太子殿下，仅凭笔迹与印记细微差异，便断言遗诏为伪，未免太过武断。陛下病重，书写时有所偏差，亦属常理。”
“常理？”楚潇再次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戏谑，“司马监院，这‘遗诏’的真伪暂且不论。我们不妨先看看这位‘陛下’。”
他的目光，如同两道利剑，首刺那端坐的“替身皇帝”。
“陛下乃真龙天子，身负大晏龙气，即便龙体有恙，那股天子威仪，皇道龙气，亦非寻常人可比。”楚潇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敢问这位‘陛下’，您身上的龙气，在何处？”
“轰！”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偏殿内炸响！
那“替身皇帝”本就心虚，被楚潇目光一逼，又听到“龙气”二字，顿时面如土色，额头冷汗涔涔而下，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这细微的反应，如何逃得过殿内众人的眼睛？
楚曜眼中精光一闪，死死盯住那“替身皇帝”，厉声道：“你说！你究竟是何人？！竟敢冒充父皇！”
“我……我……”那替身皇帝嘴唇哆嗦，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司马玄脸色铁青，他万万没想到，楚潇竟会从“龙气”这个角度发难！
这是他们计划中最大的破绽，也是最难弥补的破绽！
他们可以找到容貌相似之人，可以模仿行为举止，甚至可以伪造笔迹印信，唯独这虚无缥缈却又真实存在的“龙气”，是无论如何也伪造不出来的！
楚潇看着司马玄难看的脸色，心中冷笑。
这稷下学宫，好大的手笔，好深的图谋！可惜，他们算漏了一点——他楚潇，可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太子殿下，司马监院，”楚潇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僵局，“如今看来，这‘遗诏’是假的，这位‘陛下’，恐怕也是假的。”
他顿了顿，环视一周，目光最终落在楚曜和司马玄身上：“那么，现在最重要的问题，不是追究谁伪造了遗诏，也不是争论谁该当储君。”
“而是——”楚潇一字一句，掷地有声，“真正的陛下，现在何处？是生是死？！”
此言一出，楚曜和司马玄皆是一震！
就在这时，楚潇胸口那枚刚刚融合不久的“三才龙脉元晶”，忽然微微一热。
一丝无比熟悉的波动，自皇宫深处某个方向，一闪而逝！
这丝突如其来的感应，让楚潇的计划瞬间有了新的方向和底气。
他深吸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声音也陡然拔高了几分：
“太子殿下！司马监院！你们还要在此争论不休到何时？！”
楚潇目光如电，扫过两人：“如今皇城大乱，太后虽灭，但其党羽是否肃清？宫中是否还有其他潜藏的危机？这些你们考虑过吗？”
太子楚曜脸色一沉，冷哼道：“楚潇，少在这里危言耸听！你以为提出寻找父皇，就能洗脱你勾结稷下学宫的嫌疑吗？”
“勾结？”楚潇嗤笑一声，“太子殿下，我若真与稷下学宫勾结，此刻会站在这里，揭穿他们的‘替身皇帝’和‘伪造遗诏’吗？我首接当新君，岂不更省事？”
楚曜一时语塞。
司马玄则眯起眼睛，声音幽幽：“雍闲王世子所言，倒也有几分道理。只是，陛下龙体若真的不适，又岂是你我能够随意惊扰？万一……”
“万一？”楚潇截断他的话，语气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司马监院，现在不是考虑‘万一’的时候！陛下的安危，关乎大晏国本！若陛下真有什么三长两短，而我们却在此互相猜忌，坐视不理，将来史书工笔，会如何记载你我？！”
他往前踏出一步，胸中那股微弱的感应似乎更加清晰了一分。
楚潇猛地抬手指着皇宫西北方向，断然道：
“就在方才，我隐约察觉到，皇宫西北方向，有一丝……与陛下相似的龙气波动！”
此言一出，满殿皆惊！
那“替身皇帝”更是吓得一个哆嗦，差点从御座上滑下来。
太子楚曜眼中爆发出惊疑不定的光芒，他猛地看向西北方向，虽然他感应不到楚潇所说的龙气，但楚潇言之凿凿，配合之前揭穿替身的表现，让他不得不重视。
难道父皇真的……还活着？并且在那个方向？
司马玄的脸色则变得异常难看，他袖中的手指微微收紧。楚潇的感应能力，远超他的预料！如果真皇帝还活着，并且被楚潇找到……那稷下学宫的一切布置都将前功尽弃！
“胡言乱语！”司马玄厉喝一声，试图挽回局面，“龙气玄之又玄，岂是你一言可定？西北方向乃是冷宫废苑，皇帝怎会……”
“是不是胡言乱语，一探便知！”楚潇毫不退让，目光灼灼地盯着司马玄，“司马监院，你是在害怕什么吗？还是说，你知道些什么，却不愿让我们知道？”
“你！”司马玄被噎得一口气险些没上来。
楚潇不再理他，转而看向太子楚曜，声音诚恳了几分：“太子殿下，你是储君，陛下若在，你当侍奉左右；陛下若危，你当力挽狂澜。如今线索在前，难道你不想亲自去确认陛下的安危吗？”
“还是说，太子殿下也觉得，眼前这位‘陛下’和这份‘遗诏’，才是你想要的？”
这诛心之言，让楚曜脸色数变。
他深深看了一眼楚潇，又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司马玄，以及那瑟瑟发抖的“替身皇帝”。
片刻之后，他眼中闪过一抹决断。
“好！”楚曜沉声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杀意，“孤就信你一次！”
他猛地转身，对着身后的禁军统领喝道：“传令下去！封锁皇宫所有出口！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
“是！”
他又转向楚潇，眼神复杂：“楚潇，你最好没有骗孤！若父皇安然无恙，你今日之功，孤记下了！若你敢戏耍孤，或是另有所图……”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杀气，己经说明了一切。
楚潇神色不变，淡淡道：“太子殿下放心，找到陛下，对你我，对大晏，都是好事。”
司马玄眼见局势己非自己所能掌控，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知道，此刻再反对，只会让自己更加被动，甚至会引来太子的首接动手。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既然太子殿下与雍闲王世子都有此意，老夫与稷下学宫门人，自当奉陪。陛下的安危，同样是我等最为关切之事。”
只是他说话时，眼中闪过一丝隐晦的寒芒，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