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未散，方月站在露台边缘，看着园丁清理昨夜暴雨打落的枝叶。
她指尖捏着张泛黄的糖纸，上面“月月”两个字虽己模糊，却仍能看出下笔时的用力。
“妹妹。”
方浩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少年捧着杯热牛奶，卫衣帽子遮住半张脸。
“你昨天没吃晚饭。”
她接过杯子，温度透过瓷壁传来。
记忆里，这是前世他被方玫打断右手前，最后一次替她温牛奶的温度。
她忽然开口：“偷改志愿的事，我让人事部重新核查了档案。”
少年身体猛地绷紧，牛奶在杯口晃出涟漪颤道：“妹妹，我…。”
“清北的保送名额，本该属于你。”
方月转身，看着他瞬间睁大的眼睛说：“当年方玫威胁你改志愿，用的是爷爷的心脏病病历？”
方浩宇瞳孔骤缩，手中杯子“当啷”落地。
瓷片飞溅间，他忽然跪下：“我知道错了，那时我才十六岁。‘’
‘’她说要是我不照做，就把爷爷偷偷停掉溶栓药的事告诉爸爸…。”
“起来。”
方月皱眉，抬脚踢开碎片说：“从今天起，你去集团法务部实习，用你自己的名字，不是‘方玫的哥哥’。”
少年抬头，晨光落在他眼角的泪痣上，像颗正在融化的糖。
方月转身时，看见帝冥诀倚在门框上，手里转着枚银色硬币，目光正落在她攥紧的糖纸上。
方氏集团地下车库。
黑色劳斯莱斯在转角停下，帝冥诀忽然开口：“昨晚方兴天被送进急救室时，喊的是你名字。”
方月捏着糖纸的手顿了顿：“所以？”
“没什么。”男人低头看表，“只是觉得，你比我想象的要心软。”
她轻笑，指尖揉皱糖纸：“鬼帝也会研究人类心理学？”
“不是人类。“是你。”
帝冥诀忽然转头，瞳孔在阴影里泛着幽光嗓子低哑。
气氛骤然升温，方月别开脸，看见后视镜里自己泛红的耳尖。
车子在电梯口停下，她下车时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摸出颗水果糖塞给他：“赏你的。”
男人轻轻挑眉，指尖捏着糖纸，忽然轻笑出了声。
方月没再理他，踩着高跟鞋走进电梯，心跳声盖过了身后传来的拆糖纸声。
方氏集团16层法务部。
方浩宇站在玻璃墙前，看着楼下穿梭的人群，掌心全是冷汗。
实习工牌挂在脖子上，“方浩宇”三个字比当年伪造的“方文轩”顺眼太多。
“小方，这份文件需要归档。”老法务丢来一摞资料，忽然压低声音。
“听说你妹妹当年在这儿做兼职时，能把几百页的合同倒背如流？”
少年一愣，想起昨夜在老宅看到的相册，方月十七岁时的照片，穿着洗旧的校服，站在方氏大楼前笑得灿烂。
那时她刚拿到解剖学竞赛全国奖，却被方玫撕毁证书，锁在杂物间。
手机忽然震动，是方月发来的消息：顶楼露台，十分钟后。
他赶到时，看见方月站在边缘，手里攥着团皱巴巴的糖纸。
远处，方文轩的轮椅停在消防门边，大哥正和方阳说着什么，两人看见他时都有些不自然。
“叫你们来，是想谈件事。”
方月转身，目光扫过三个哥哥，“方氏集团将成立‘受害者援助基金’，首期拨款五千万。”
方阳微挑眉：“小妹这是要做慈善？”
“不是慈善。”
她将糖纸展平，放在石桌上说：“是赎罪，基金的第一个受益人，是被陈妈扔在乡下的女孩，也就是我。”
方文轩推了推眼镜，声音平稳：“需要我们做什么？”
方月看向方浩宇，轻声说：“出席下周的新闻发布会，你们三个，以方氏继承人的身份，公开道歉。”
少年猛地抬头：“月月，我愿意，但大哥和二哥……”
“我同意。”
方文轩打断他，轮椅碾过地面发出轻响，“当年我默许方玫欺负你，是我的错。”
方阳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反正现在腿也废了，做点善事积积德也好。”
他晃了晃空着的右裤管，讽刺自己道：“再说，我可不想死后下地狱被你鞭尸。”
方月轻轻挑眉，注意到方阳袖口露出的旧伤疤。
那是前世他为救自己挡下的刀伤，却被方玫诬陷成“和混混斗殴”。
她忽然伸手，替他整理歪掉的衣领柔声道：“发布会那天，穿正式点。”
男人愣住，耳尖渐渐泛红。
远处，帝冥诀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看见这幕时脚步微顿，指尖的硬币“当啷”落地。
新闻发布会现场。
镁光灯亮起时，方月站在台上，身后是三个西装革履的哥哥。
方浩宇攥着话筒的手在发抖，却在看见她袖口露出的银手链时，忽然平静下来。
那是他十岁时用压岁钱买的地摊货，她竟一首戴着。
方文轩开口，声音清晰沉稳：“ 各位媒体朋友。‘’
‘’今天我们代表方氏集团，就过去二十西年，对真千金方月小姐的不公待遇，郑重道歉。”
台下响起哗然。
方阳接着说道：“我们承认，曾参与排挤、打压方月小姐。‘’
‘’甚至默许他人对她的人身伤害。这些行为违背道德，也触犯法律。”
他掀开裤管，露出膝盖上狰狞的伤疤：“这是方玫派人打断我腿时留下的，而她之所以能为所欲为，是因为我们的纵容。”
镜头转向方浩宇时，少年忽然从口袋里掏出张糖纸。
“这是我五岁时给妹妹的草莓糖糖纸，她被关在杂物间三天，靠着这颗糖撑了下来。‘’
‘’而我却在方玫的威胁下，亲手把她推下楼梯。”
台下一片寂静。
方月看着糖纸在镜头前展开，忽然想起帝冥诀说过的话。
有些伤口永远不会愈合，但可以长出新的花。
方月接过话筒沉声道： “方氏集团将拿出1%的年利润，用于资助被拐卖儿童和家庭暴力受害者。”
“同时，我们会配合警方，彻查当年的换子案和故意伤害案。”
发布会结束时，方浩宇忽然拉住她：“妹妹，其实我…。”
“不用说了。”
方月看着他手里的糖纸，忽然轻笑：“以后每周陪我去看爷爷吧，他总说想吃你买的草莓糖。”
少年眼睛一亮，用力点头。
远处，帝冥诀倚在门框上，指尖转着新的游戏币，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深夜老宅露台。
方月站在老槐树下，看着月光透过枝叶洒在糖纸上。
身后传来脚步声，帝冥诀递来杯热可可，指尖擦过她手腕：“今天的发布会，很精彩。”
她抬头看他，男人耳尖还泛着红，却故作镇定地望着月亮。
“其实你早就知道，方浩宇偷改志愿的真相，对吗？”她忽然开口。
帝冥诀顿了顿，硬币在指间发出清脆响声：“嗯。但我更知道…。‘’
他低头看她，目光灼灼的说：“你早就原谅了他。”
方月一怔，忽然笑出了声。
夜风拂过槐树，带来淡淡草木香。
“明天想去哪儿？”帝冥诀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忐忑。
“去监狱，”她转身走向屋内，嘴角扬起轻笑。
“我答应过方玫，要让她亲眼看看方氏的‘和解’，顺便，给她送份礼物。”
男人挑眉，跟上她的脚步：“什么礼物？”
“陈妈的日记。”
方月摸出手机，点开加密文件说：“里面记录了她给方兴天下毒的细节，还有方玫毒死奶奶的全过程。”
帝冥诀忽然停住脚步，看着少女在月光下的剪影，唇角上扬。
方月回头，看见他眼中跳动的光芒，像鬼火，却比任何星辰都温柔。
“怎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我的小姑娘，终于要让他们血债血偿了。”
男人走近，指尖替她拂去肩头的槐树叶柔声道。
方月拧眉，却没躲开他的触碰。
远处，方浩宇房间的灯亮起，少年趴在窗台上，对着月亮比了个心。
她忽然想起糖纸上的“月月”，和帝冥诀掌心的温度。
有些仇恨终将被清算，但有些温柔，她愿意慢慢收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