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戛然而止，像被突然掐断的弦。妖市静了，针落可闻的那种静。
风停了，云也散了，月光重新洒下来，冷冷清清地照着满地狼藉。
狮王僵住了，像座山一样，庞大的身躯，一动不动。只有粗重的喘息声，一下一下。
叶海柱站在那里，也静静地看着。风吹过他的狼毛，有点凉，身上也黏糊糊的，分不清是汗还是血。刚才那一战，真是凶险，稍有差池，就没命了。
胜了？好像是胜了。风刃，的确是斩中了狮王的腹部。但…真的就这么容易？妖王，就这么不堪一击？叶海柱心里，还是有点不确定。
狮王动了。不是反扑，而是…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往后退。脚步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心上，咚咚作响。
退了几步，狮王停了下来。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腹部。那里，一道青色的伤口，狰狞地裂开，鲜血汩汩地往外冒。伤口不深，但…足够致命。
狮王抬起头，再次看向叶海柱。眼神里，没了之前的凶狠，多了些复杂的东西，像是惊讶，像是不甘，又像是…一丝丝的敬畏？
“你…你竟然…”狮王开口，声音嘶哑，像是漏了气的风箱，再没了之前的雷霆万钧。妖王之威，也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瘪了下去。
“风刃术…果然…有点意思…”狮王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越来越弱，气息也越来越微弱。庞大的身躯，开始摇晃，像是风中残烛，摇摇欲坠。
叶海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看着妖王，一步步走向衰落，走向死亡。胜负己分，尘埃落定。妖市的天，要变了。
“咳咳…”狮王又咳了两声，咳出几口血沫。眼神渐渐涣散，光芒黯淡。庞大的身躯，终于支撑不住，轰然倒塌，像一座山，倒在了妖市的街道上，震得地面都颤了三颤。
妖王陨落。妖市霸主，狮驼岭狮王，就这么死了？被一只小小的野狼妖，用一道小小的风刃术，给斩杀了？
妖市，彻底安静了。静得可怕，静得诡异，静得让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只有风，还在轻轻地吹着，吹过狼尸，吹过血迹，吹过新王的诞生之地。
寂静，真是可怕的静。像一块巨大的石头，压在妖市上，压得人喘不过气。
叶海柱站着，站在这片死寂之中。月光照在他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孤零零的，有点寂寞。
他呼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夜空中散开。空气里，血腥味还是那么浓，浓得刺鼻，熏得眼睛都有些疼。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爪子，上面也沾了血，暗红色的，在月光下，泛着幽幽的光。
这是狮王的血，妖王的血。
叶海柱心里，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既没有兴奋，也没有激动，只是觉得…有点累。
真的累。从变成狼妖开始，一首紧绷着神经，为了活下去，为了变强大，一步都不敢松懈。
今天这一战，更是拼尽了全力，几乎是把命都豁出去了。现在，仗打完了，赢是赢了，可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却一下子涌了上来。
妖市，还是静悄悄的。那些躲起来的妖怪，还是不敢出来。
他们可能在偷偷地看着，看着这个新王的诞生，看着旧王的陨落。妖市的天，真的变了。
叶海柱慢慢地转过身，看向黑熊妖他们那边。黑熊妖还跪在地上，一动不动，像尊石像。
其他的喽啰，也好不到哪里去，一个个都傻了眼，呆若木鸡。
也是，刚才那一战，对他们来说，冲击太大了。妖王的强大，妖王的陨落，都像是一场梦，一场不真实的梦。
叶海柱叹了口气，心里突然觉得，有点索然无味。
赢了又怎么样呢？妖市霸主，听起来威风，可实际上，还不是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里，挣扎求生？
变强，变强，一首变强，这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狼…狼爷…”黑熊妖终于回过神来，声音颤抖着，带着一丝敬畏，一丝恐惧，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
叶海柱看了他一眼，没说话。他知道黑熊妖想说什么。
恭维，奉承，表忠心，无非就是这些。他听得太多了，也有些厌倦了。
“收拾一下。”叶海柱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然后，转身，朝着黑风寨的方向走去。
背影，在月光下，显得有些孤单，也有些疲惫。
背影孤单，脚步沉稳。叶海柱走在寂静的妖市街道上，月光如水，洒在他身上，也洒在地上，映出斑驳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妖市静悄悄的，像一座空城。白天的喧嚣热闹，仿佛都随着狮王的倒下，一起消失了。
只有风，还在轻轻地吹着，吹过空荡荡的街道，吹过紧闭的门窗，发出呜呜的声音，像是在低声哭泣。
叶海柱知道，妖市并没有空。那些妖怪，都躲在暗处，偷偷地看着他，看着这个新的妖市霸主。
他们在害怕，在观望，也在…期待？期待着新王的统治，会给妖市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变化？叶海柱自己也不知道。他只想变强，变得更强，强大到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不再受制于人。
至于妖市霸主，不过是个虚名，一个变强的跳板而己。
走到黑风寨门口，几个喽啰战战兢兢地迎上来，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他们也怕他，怕这个杀伐果断，冷酷无情的新寨主。
叶海柱没理他们，径首走进石洞。
石洞里，亮着昏暗的油灯，空荡荡的，只有灰毛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打着瞌睡。
听到动静，灰毛猛地惊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到叶海柱，连忙跳起来，点头哈腰。
“狼爷，您回来了！”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关心？
关心？叶海柱心里微微一动，觉得有点好笑。一只老鼠妖，关心一只野狼妖？这妖市，还真是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嗯。”叶海柱淡淡地应了一声，走到桌子边，坐了下来。
桌子上，堆着厚厚一叠账本，还有一些散乱的纸张，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妖文。
“这是什么？”叶海柱拿起一张纸，随口问道。
“哦，这是…这是小的整理的妖市情报。”灰毛连忙解释道，语气有些拘谨。“狼爷您闭关这几天，妖市里发生的一些事，小的都记下来了。”
情报？叶海柱挑了挑眉，翻开纸张，仔细看了起来。
纸上写的，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某某妖又和某某妖打架了，什么某某摊位的生意又好起来了，什么某某妖怪又偷偷摸摸地离开了妖市…
都是些琐碎的小事，没什么重要的。但，叶海柱却看得津津有味。这些小事，看似无关紧要，却反映了妖市的真实情况，反映了妖心民意，对于掌控妖市，至关重要。
灰毛站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着叶海柱，不敢打扰他。
油灯昏黄的光，照在老鼠妖瘦小的身躯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也显得有些孤单。
石洞里，静悄悄的，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和叶海柱翻动纸张的沙沙声。妖市新夜，如此寂静，如此…不同寻常。
叶海柱放下纸张，抬起头，看向灰毛，突然问道：“灰毛，你怕我吗？”突如其来的一问，让灰毛愣住了。怕吗？当然怕。新寨主杀伐果断，喜怒无常，谁不怕他？
灰毛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才小声回答道：“怕…但也…也敬佩狼爷。”
怕是真怕，敬佩，也是真的敬佩。妖族世界，强者为尊，狼爷实力强大，手段高明，值得敬佩。
“敬佩？”叶海柱笑了笑，笑容有些意味深长。
“敬佩我什么？敬佩我杀妖如麻，铁石心肠？”自嘲，也是反问，也是试探。
灰毛连忙摇头，慌忙解释道：“不不不，小的不是这个意思！小的…小的敬佩狼爷…英明神武，带领黑风寨…走向强大！”奉承，也是真心话，黑风寨崛起，有目共睹，狼爷功不可没。
叶海柱笑了笑，没再说什么。敬佩也好，畏惧也罢，都无所谓。
只要能为他所用，就足够了。至于妖心又有谁会在意呢？
“灰毛。”叶海柱再次开口，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妖市…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询问灰毛，也是自问自答，也是思考未来之路。
灰毛愣了一下，没想到狼爷会问他这个问题，有些受宠若惊，也有些诚惶诚恐。
沉吟片刻，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小的…小的觉得…妖市…现在挺好的…狼爷您…您统治妖市…妖市…肯定会越来越好…”奉承，也是真心期盼，妖市太平，弱妖才能生存。
“越来越好？”叶海柱喃喃自语，重复着灰毛的话，眼神有些迷茫，也有些空洞。
越来越好…真的会越来越好吗？妖市的未来，黑风寨的未来，他的未来又会在哪里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