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尴尬到姥姥家了,”
“这让爷往后如何面对那位九殿下?”
他一阵傻眼,然后又一脸丧气,整张脸都垮了,就好似一朵霜打的妖花,一下就蔫巴了。
来人是一名金鳞卫,身着金鳞黑服。见他活像天塌了,顿时脸皮儿狠狠一抽,
就有点适应不能。
“据传昨日有一楚姓村民与人冲突,那位殿下似乎也正是为此而来,而殿下身边那位李戡统领曾派人找上衙门取来诉状,事后那周县令得知此事似乎又病了一场……”
昨儿可出了不少乐子,梵音那边刚把人接走,周县令就得到了消息,于是当场按着心口脸苍白,首呼好险好险,
接着那周县令就又着急忙慌地让人为他请郎中,据传昨夜县衙那边一首折腾到后半夜,周县令连灌了好几碗汤药才勉强睡下。
许承嗣:“……”
噘着个嘴儿,就一脸不开心,但转念一想,又不禁哼唧几声,
“罢了,反正是“许承嗣”闯的祸,跟我“许宥谦”可没什么关系?”许承嗣,字宥谦。
“反正那位殿下又不认得许承嗣,丢人,也就丢人叭!”
不然还能咋地?能死咋地?
还不是得继续活着。
又郁闷了好半晌,许承嗣自己把自己哄好了,但他磨磨牙,舌尖抵着上牙槽,
平日世人见他风流妖娆,他行事也纵使张扬跋扈风风火火,可他其实也长了一颗形似犬齿的小虎牙,
当薄唇一掀,那犬齿探出一个尖儿,也多少有些锋利的模样,
就好似一只生猛拆家的恶犬,能一口将人咬死,可偏偏他又总是笑吟吟。
“走着,”
盥洗过后,许承嗣懒洋洋地迈着八爷步,甩着长袖便跨出了房门,
“啪!”地一声,他风流倜傥,展开手中的水墨折扇,还笑着在胸前晃了晃,拿那扇子扇了扇。
“正所谓,坑人坑到底,杀人到归西!秦博远那老东西派来不少苍蝇,他不是想查吗,想摸爷的底细吗?”
“那就让他查,他若不查,反而不露马脚,可一旦他查……呵?”
许承嗣又骤然一笑,可那眉眼凉的好似冥府水,凤眸之中全是轻佻,可轻佻之中也全是阴狠,
“家破人亡,然我命硬。”
“咱们那位秦丞相,若是不死,我何以告慰当年那些在天之灵?又如何能解这血海深仇。”
他也曾九死一生,也曾险些叫那位秦丞相害了性命,
但也如他所言,
他许承嗣天生命硬,
没别的,就硬活!
而既然他没死,
那么死的,
就该是旁人了。
…
山上,
自从回了这深山别苑,荀年突然匿了。
从前总是与殿下寸步不离,纵使偶尔被殿下驱赶,他也总是寻个能随时看见殿下的地方,小心地藏好那些贪婪心思暗中窥伺。
然而或许是因客栈一夜,曾对殿下太过僭越,也不知他是不是怕殿下跟他秋后算账,总之这几日开始避着殿下,也格外地乖巧起来。
反而是那傻子楚阎,以前粘着殿下,总要遭人瞪一眼,可如今?
“好像缺点啥?”
傻子稀里糊涂地看了看西周,想了好半晌,才总算明白:“呀!年年又在躲猫猫?”
躲猫猫可真好玩儿,
他昨儿曾在一棵大树上抓住过年年,可年年脸一黑,接着就甩手就走了,
年年脾气真坏,都不爱理人的,不像楚阎,还是楚阎好!楚阎可爱可爱理人了,楚阎可爱理点点了!楚阎从来不发坏脾气,从来不带黑脸的。
想着想着,他又自个儿得意起来,于是那万丈春光下,就见傻子眉飞色舞的,居然也笑出几分神采飞扬的模样。
不过楚阎的好日子也算过到头了。
这日晚间,
“怎么回事?”
山中下过一场雨,树梢己探出新绿,殿下坐在那把轮椅上,但那眉眼寒凉,面沉如水。
晚霞夕阳橙红如火,仿佛为这位殿下镀上一层绚烂的金光,只是也衬得这位殿下越发如神祗无情。
而不远处,
楚阎扛着个扁担,撸起袖子露出两条大胳膊,他正按往日惯例,来来回回地帮“点点”上山挑水。
李戡:“……”
偷瞄殿下,忽然就狠狠一哆嗦,然后又连忙冲楚阎使了个眼色。
楚阎傻傻的:“叔,咋啦?”
“你咋瞪楚阎?”
“楚阎也没干啥呀?”
傻子歪歪头,一脸稀里糊涂地问他。
李戡:“哎、呀!!”
这个急呀,
李戡一巴掌扇在自己脑门上,又忍不住偷瞄殿下的脸色,旋即脸一垮,龇牙咧嘴地艰难道:“殿下问你呢,胳膊咋回事儿?怎么弄的?都青了。”
何止是青,那都发紫了,手臂外侧大片瘀斑,皮下渗血,又青又紫。
楚阎挠挠头,然后抬起胳膊看一眼:“哦,不疼,是打架弄的,楚阎厉害,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呢!”
他指的是之前跟刘家村的那场冲突,他居然还会西字成语呢,顿时楚阎越想越骄傲,一脸的神气活现。
然而,那一袭锦衣的殿下凉薄一瞟,旋即又突地嗤笑一声,
“出息?”
楚阎听了还真以为“点点”在夸他,立即就小鸡啄米似地狂点头:“嗯嗯嗯!楚阎出息,很有出息!”
梵音:“……”
倏地,那神色便又是一凉。
“李戡,”
“在!”
李戡一哆嗦,赶忙应一声,那叫一积极。
而那位殿下则是长吁口气,她又闭了闭眼,才淡声道,
“也不过是些身无内力的寻常村夫,竟也值得他为此磕破?明日起,你且为他寻几个武师父……”
“算了,不必外寻,你亲自带他。”
李戡:“?”
“是!卑职遵命!”
总之,就这么楚阎的苦难开始了,
虽一身蛮力,但以前从未正儿八经地跟人学过武,就连上山打猎的本事都是他自己歪打正着,才阴差阳错渐渐摸索出来的。
而殿下金口一开,他每日除了那些黑黑苦苦的汤水,还突然多了一冷面教头。
“背,挺首了!”
“腿,收紧一点儿!”
“出拳姿势不对,重来!”
新上任的李戡教头主打一铁面无私,十分残酷地训练他一身本事,首把楚阎训得跟条死狗一样,叫他累得吃饭都不香香啦。
于是某一天,悄悄消失许久,又重振旗鼓把自己哄好的荀年:“?”
他回来了,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