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军再次缓缓睁开眼睛，意识逐渐清醒。
他感觉右手上凉凉的，转头定睛一看，自己正在输液。他下意识地想坐起身来，可是身体仍然没有太多力气。
张丽军感觉肩膀上疼痛似乎也减轻了不少，不再如之前那般让他难以忍受。他转头看看自己的左肩，不知何时己经被缠上了绷带。
张丽军满心疑惑，脑中闪过自己昏迷前的那一幕，他心中暗想：“难道，自己真的是被那个白发老人救了？”
他的目光落到旁边的一张桌子上，一个方形不锈钢盘静静放在上面，盘中还有一颗被取出的弹头，沾满血迹。
就在这时，一阵轻柔的脚步声传来，一个穿着白大褂、带着护士帽的年轻女孩走进屋内，她手中稳稳拿着一袋药水。
张丽军定睛观察，那女孩身材娇小，仅有一米六出头，二十来岁，面容清秀，眼神中透着灵动与温柔。
女孩见张丽军己经睁开双眼，来到床边，俯身关切地问道：“你醒了？感觉怎么样了？”
女孩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味，那身洁白的护士服在这末世中显得格外纯洁与美好，让张丽军倍感温馨。
可张丽军仍然满心疑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出于多年当保安的职业习惯，他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反而警惕地盯着女孩，问道：“你是谁？”
女孩缓缓首起身，一边熟练地给张丽军换药水，一边轻声说道：“我是安宁医院的实习护士。”说着，她把换下来的空药水袋轻轻丢进桌边的垃圾桶。
张丽军听闻，心中猛地一惊。他对这所医院并不陌生，安宁医院，那是一家精神病院，坐落在利民商场西边十多公里外的一个乡镇上。
女孩又转过身来看着张丽军，张丽军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女孩护士服上的胸牌，上面清晰地写着：青岛西郊区安宁医院，何梦。
张丽军满脸惊讶，忍不住脱口而出：“我怎么会在安宁医院？”
话刚出口，张丽军脑海中忽然想起那个白发老人穿的是蓝色条纹衣服，心中暗想：“难道他是个精神病人？”
没等何梦回答，张丽军又急切地问道：“那个白头发老人是谁？是精神病人吗？”
何梦微微一笑，说道：“对，就是那个老人把你救回来的，他叫张雷，是这个医院的病人，也曾经是我高中物理老师。”
张丽军愈发疑惑了，精神病人？物理老师？这两个看似毫不相干的身份，怎么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他不禁问道：“他一个精神病人大晚上的怎么在外面？外面那么危险，他怎么还知道救人？”
何梦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落在张丽军身上的保安服上，反问道：“你是当保安的？先说说你自己吧，叫什么名字？怎么大半夜的昏倒在外面？肩膀上的枪伤是怎么回事？”
张丽军犹豫了一下，不知该不该透露这些信息，但是见对方好像不是什么坏人，而且还救了自己，于是放下那颗警惕的心。
随后，张丽军把自己的身份和这些天来所经历的种种事情告诉了何梦。从灾难开始那夜的混乱，到自己后来遇到的那些幸存者，再到为什么遭遇枪击。
听完张丽军的讲述，何梦微微点头，然后她开始回答张丽军的疑问，介绍起那个白发老人张雷的事情。
张雷生于1970年，现年65岁，曾经是西郊区第一中学的高中物理老师。六年前，何梦上高一时，物理课就是张雷老师教的。
张雷精神失常是在五年前，那年他60岁，在本命年接连遭遇了三重沉重的打击。
那年刚过完春节，陪伴张雷三十多年的老伴突然得了脑溢血，还没来得及抢救，就撒手人寰。
老伴的丧事刚办完，张雷还在悲伤之中，突然又接到另一个噩耗。张雷年仅两岁的小孙子，有一次在家里玩耍时，被不知道怎么突然滑倒的机器人砸中头部，昏迷了几天后，也不幸离世。
而张雷的儿子，之前因为机器人的普及而丢了工作，失业在家己经一年多。母亲和儿子的接连去世让他备受打击，之后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最终选择跳楼自杀。
接连失去三位至亲，张雷痛不欲生，不久便精神失常。他生活完全不能自理，大部分时间要么呆呆地坐着，要么就胡言乱语。偶尔清醒的时候，他就把自己锁在家里，废寝忘食地研究一些奇奇怪怪的装置。
张雷的儿媳妇也无法面对这一切，她从机器人公司赔付的那笔高额赔偿金中拿出一部分，把张雷送到了精神病院，随后自己也离开了这座令她伤心欲绝的城市。
何梦一边讲述自己老师张雷的经历，一边忍不住偷偷抹眼泪。
而听完张雷的悲惨经历，张丽军的心情变得无比沉重，不禁感叹命运的无常，他想不到这世上竟还有比自己命运更悲惨的人。
两人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张丽军看着桌上的弹头，问道：“那这子弹也是张老师给我取出来的吗？我恍惚中记得他给我打了一针，好像是麻药。”
何梦轻轻点头，说道：“是啊，就是张老师给你取的子弹。我只是个实习护士，输个液还行，这种动手术取子弹的事，我可不敢做。”
张丽军听后，对张雷满怀感激，可他心中还有疑问，又问道：“张老师是教物理的，怎么还会动手术？”
何梦微微一笑，自豪地解释道：“我们张老师可不是一般人！他年轻时读的是军校，学的是电子信息工程专业，曾经当过特种兵，所以他精通医疗救护知识。后来，张老师因伤退役，被安排到我们学校当教导主任，但是他一心想做点实际的工作，于是申请当了一名物理老师，一教就是三十年！”
张丽军听闻，对这个张雷不禁深感敬佩。毕竟，自己年少时也曾经怀揣着一个当兵的梦想，只可惜后来家庭遭遇变故，他无奈中断学业，离家出走，西处漂泊。
张丽军望向病房窗户，看着外面末世的惨状，又想到如今的困境，忍不住问道：“那你们是怎么幸存下来的？医院里还有其他幸存者吗？”
何梦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悲伤地摇了摇头，她实在不忍回忆那天夜里的可怕场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