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辣条的油脂在齿间迸开，先是舌尖一阵发麻，随后浓郁的咸鲜味如潮水般涌来。
青栎的眼睛"唰"地亮了起来，竖瞳因兴奋而收缩成细线。
"好...好吃！"他含糊不清地说着，嘴角沾着亮晶晶的辣油，手己经诚实地伸向第二根。
苏怡噗嗤一笑，用纸巾擦掉他脸上的油渍："慢点吃，没人和你抢。"
她注意到，青栎胸口那团阴魂不散的紫雾，竟随着他咀嚼的动作渐渐变淡，像是被这简单纯粹的快乐驱散了一般。
"这个也好吃！"苏怡又拆开一包"跳跳糖"，倒了一些在青栎手心，"含在嘴里别咽。"
青栎乖乖照做，随即震惊地瞪大眼——糖果在舌面上噼里啪啦地炸开，像是有群小精灵在跳舞。
他捂住嘴，不可置信地看向苏怡，尾巴尖快乐地拍打着地面。
"对吧？"苏怡得意地晃了晃包装袋，"还有这个..."她又翻出一卷"大大"泡泡糖，"看我能吹多大！"
青栎学着她的样子嚼着粉色的糖条，努力鼓起腮帮子吹气，结果只吹出个小泡泡，"啪"地糊了一鼻子。
两人笑作一团，连张小萌都凑过来要比赛。
广场上的烧烤摊渐渐冷清下来，塑料桌椅东倒西歪地散落着，地上零星躺着几根竹签和空啤酒瓶。
夜风裹挟着孜然和炭火的气息拂过，苏怡把装满零食的塑料袋放在油渍斑驳的桌面上，正低头给张小萌分装辣条和糖果。
余光忽然瞥见那个熟悉的炒冰摊——简陋的铁皮推车，干净的炒锅，还有大叔脖子上身上永远穿着的那一身深蓝色的工装。
小时候的炒冰没有花里胡哨的色素，就只是白砂糖和水在铁板上翻炒，凝结成晶莹的冰沙，再放上三粒葡萄干，却能甜进心里。
"大叔，来三杯炒冰！"
炒冰大叔头也不抬，铁铲在锅面上刮出"刺啦刺啦"的声响："抱歉啊，只剩两份了，这些是有人预订的一会来取。"
苏怡撇撇嘴："好吧，那就两份。"
她捧着两杯冒着寒气的炒冰往回走，塑料杯外壁很快凝出一层水珠，白色带着蓝红条纹的吸管和绿红两种颜色的塑料勺子插在冒尖的炒冰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想起小时候攥着零钱排队等待的夏日。
回到座位时，张小萌的父母己经站在桌边等候，她妈妈穿着粘着碎钻的丝绒裙，脚上却穿着运动鞋，显然是刚才在广场舞队里的。
"苏怡！"张小萌蹦跳着挥手，发卡上的水钻在路灯下闪闪发亮。
苏怡将一杯炒冰递给张小萌，另一杯推到青栎面前。
青栎小心翼翼地捧起杯子，舌尖试探性地舔了舔——甜丝丝的凉意让他眯起眼睛，胸口残余的紫雾如晨露般悄然消散。
"作业写完了没？"
"明天记得带跳绳！"张小萌的父母絮絮叨叨地催着，小姑娘冲苏怡吐了吐舌头，临走前突然塞给她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明天学校见！"
苏怡捏着纸条，喉咙发紧。
她牵着青栎往"家"走，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青栎的蛇尾在石板路上游弋，己经不再像初见时那样紧绷戒备。
快成功了。
也快告别了。
夜风掀起路边的梧桐叶，苏怡仰头望着这个由记忆构筑的小镇——电线杆上缠绕的风筝线、小卖部门口褪色的摇摇车、还有巷子深处永远修不好的路灯。
青栎忽然拽了拽她的衣角："苏怡姐姐，明天还能来吃炒冰吗？"
夜风轻拂过小巷，苏怡和青栎刚拐过街角，就看见姥姥站在路灯下等着。
昏黄的灯光洒在她银白的发丝上，像是落了一层温柔的雪。
她手里拎着那个用了十几年的折叠板凳，笑眯眯地望着两个孩子。
"怎么样，玩得开心吗？"姥姥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目光扫过青栎怀里鼓鼓囊囊的零食袋，
"哟，怎么又买这么多零嘴？晚饭没吃饱啊？"
苏怡赶紧接过姥姥手中的板凳，顺势把零食袋塞给青栎："这不是青栎在嘛，带他尝尝我们这儿的好吃的。"
她眨眨眼，语气轻快，"中午我俩睡过午觉了，晚上想多玩会儿再睡。"
姥姥佯装生气地瞪了她一眼，眼角的皱纹却藏不住笑意："两个小夜猫子。"
她伸手理了理青栎被风吹乱的衣领，压低声音道，"动静小点儿啊，别把我吵醒了！"
"知道啦！"苏怡拖长音调应着，看着姥姥转身往家走的背影。
老人的步子有些蹒跚，却依然挺首着腰板，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青栎抱着零食袋，突然小声说："你姥姥真好。"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着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我从来没见过..."
苏怡心头一酸，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现在她也是你姥姥啦。"
夜风送来远处烧烤摊最后一丝烟火气，她望着家门口那盏始终亮着的暖黄色灯光，突然希望这个梦能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刚踏进家门，院子里的灯光暖融融地洒下来，青栎却猛地绷紧了身体，手指死死攥住双头光剑的剑柄，蛇尾不安地在地板上摩擦着。
"老舅！"苏怡惊喜的声音打破了紧张的气氛，她踮脚往屋里张望，"你怎么来了？"
客厅里，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正坐在沙发上，手里举着几串油光发亮的烤肉。
老舅的衬衫袖口卷到手肘，露出结实的小臂，脸上挂着苏怡熟悉的、带点痞气的笑容。
"给你带好吃的来啦！"老舅晃了晃手里的烤串，油脂滴在茶几上，香气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苏怡吸了吸鼻子——是那家老字号的羊肉串，炭火烤得外焦里嫩，撒了足足的孜然和辣椒面。
她刚要冲过去，余光却瞥见老舅突然正色，朝着她身后喊了声："妈！我跟你说点事……"
姥姥背着手慢悠悠地踱进屋，脸上看不出喜怒。
苏怡和老舅默契地对视一眼，互相挤了挤眼睛。
机不可失！苏怡一个箭步上前，抓起茶几上的烤串袋子，另一只手拽住青栎："上楼！"
两人三步并作两步往楼梯跑，身后传来姥姥的嗔怪："洗了手再吃！"
砰！
苏怡用脚勾上房门，把烤串往书桌上一摊。
油渍很快在作业本上晕开，但她顾不上那么多。
青栎还抱着光剑站在门口，警惕地盯着楼下。
"放松点，"苏怡塞给他一串烤羊肉，"我老舅人超好的！"
青栎迟疑地咬了一口，油脂顺着嘴角流下来。
他的眼睛渐渐睁大——这味道，比族里任何一个人烤的肉都要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