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在林间织就乳白色的纱帐，苏怡第五次揉响空荡荡的胃袋。队伍最前方的洛突然停下脚步，深青色的执法官披风扫过沾满晨露的蕨类植物。
"穿过这片月光杉林就是驿站。"洛指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尖顶建筑，"但在这之前......"
"我要吃奶油焗龙虾！黄油煎牛排！炭烤五花肉！"苏怡突然抱住路边的冷杉，淡青色的斗篷蹭满树皮碎屑，"再不吃点油水，我就要把银面的斗篷煮了！"
艾伦憋着笑从行囊里摸出最后一块熏蛇肉干，却被苏怡一掌拍落。蛇肉干在腐殖土上滚了三圈，沾满松针与晨露。
"低脂高蛋白的蛇肉己经吃了三天！"苏怡眼尾泛着饿狼般的幽光，"作为顶级厨师，我的脂肪储备正在告急！"
银面突然轻咳一声，面具转向东南方："那片桉树林里有奶油鸡的痕迹。"
洛的鹰翼纹章突然泛起微光："你怎么会知道禁猎区的......"
"奶油鸡的尾羽是制作隐形药水的原料。"银面打断他的话，率先踏入荧光小径，"它们的巢穴通常有守护兽。"
苏怡的瞳孔瞬间变成金币状，抄起料理刀冲进树丛。艾伦连忙追上去，留下洛望着银面若有所思——他绝对不是这个国家的人。
穿过层层叠叠的鹅掌楸，潮湿的空气中突然飘来焦糖般的甜香。苏怡的鼻尖微微抽动，循着气味拨开一丛铃兰，眼前的景象让她屏住呼吸。
三十米高的红桉树上，数十个琥珀色的蜂巢状物体倒悬枝头。每个巢穴表面都覆盖着奶白色结晶，晨光下宛如缀满糖霜的蛋糕。五只形似锦鸡的生物正在巢间跳跃，它们尾羽足有两米长，在空气中划出奶油拉花般的轨迹。
"这就是奶油鸡。"银面压低声音，"它们用尾羽分泌的奶油筑巢，幼鸟破壳时会吸收整个巢穴的奶油。"
苏怡的料理刀在掌心转出银花："也就是说......"
"最新鲜的奶油在雏鸟啄破蛋壳的瞬间。"洛不知何时出现在树梢，"但成鸟的喙能啄穿钢甲。"
仿佛印证他的话，一只奶油鸡突然振翅长鸣。金色眼瞳锁定众人藏身的灌木，尾羽甩出三道奶油利箭。艾伦挥剑格挡，精钢剑身竟被黏稠的奶油蚀出凹痕。
"要快！"洛的鹰翼陡然展开，"雏鸟开始啄壳了！"
五道身影同时跃起。苏怡踩着艾伦抛来的盾牌借力，料理刀精准刺入树皮缝隙。在她头顶，洛的银矛与银面的链刃织成光网，将袭来的奶油箭雨绞成奶沫。
最中央的巢穴传出细碎啄击声，琥珀色的蛋壳绽开蛛网裂纹。苏怡反手掷出料理刀，刀柄上的银链缠住枝干，带着她荡向半空的巢穴。
"三！二！"银面的链刃绞住成鸟的尾羽，洛的银矛钉住另一只的翅膀。苏怡在失重中伸手探向裂缝，指尖触到温热浓稠的奶油。
蛋壳轰然破碎。
苏怡抱着足球大小的奶油球坠向地面，成鸟凄厉的尖啸震落漫天树叶。艾伦的剑锋插入树干，单手接住坠落的苏怡，两人在铺满奶油的草地上滚作一团。
"拿到了！"苏怡高举着晶莹剔透的奶油球，那团乳脂正在晨光中流淌着鎏金光泽。
返程时洛的脸色比锅底还黑。他的银矛沾满凝固的奶油，执法官披风变成了抽象派油画。而始作俑者正哼着小调，用匕首削出枫木餐盘。
当篝火上的石锅腾起热气，抱怨声都化作了吞咽口水的响动。苏怡将奶油球隔水加热，琥珀色的奶油渐渐融化成流淌的蜜浆。她用松针蘸取奶油，在炙烤过的岩石薄饼上勾勒出藤蔓花纹，最后撒上碾碎的香草籽。
"这是奶油焦糖薄饼。"她将第一份递给洛，"赔罪的。"
执法官咬下薄饼的瞬间，凌厉的眉峰突然舒展。焦糖的苦甜与奶油的醇厚在齿间交融，香草籽在舌尖炸开清新的小烟花。他锋利的犬齿无意识磨过下唇，这个细微的表情被银面的面具尽收眼底。
第二道是奶油蘑菇浓汤。艾伦用剑气削出桦木碗，奶白色的浓汤里沉浮着榛蘑与鸡枞菌。艾伦捧着木碗的手在发抖——汤面上用松露油绘制的鹰翼图案，分明是洛披风上的纹章。
当最后一道奶油焗野莓端上来时，银面突然起身："我去警戒。"
"等等！"苏怡揭开岩板，浓郁的奶香扑面而来。暗红色的野莓在金色奶油中若隐若现，她用木勺敲开焦糖脆壳，拉出细密的奶油丝线，"不尝尝看吗？"
银面的喉结在面具下滚动。洛擦拭银矛的动作微不可察地停顿，艾伦突然被浓汤呛得满脸通红。
"我......"银面的链刃发出轻响，"对奶制品过敏。"
苏怡舀起一勺焗野莓，琥珀色的奶油顺着莓果的轮廓缓缓滑落："真可惜，这种奶油遇到体温会化成蜂蜜水呢。"
银面落荒而逃的背影惊飞了树梢的夜枭。洛着银矛上的纹路，突然开口："驿站往北十里有个黑市。"他舔掉唇角最后的奶油渍，"那里能买到最肥美的霜降牛肉。"
篝火映照着洛指缝间最后一角奶油薄饼，焦糖裂纹在火光下泛着琥珀色的光晕。艾伦的剑鞘不知何时卡在了洛的鹰翼纹章腰带上，两人保持着诡异的僵持姿势——洛揪着艾伦额前的金发，艾伦的手指正插在执法官高挺的鼻翼里。
"松手！野蛮人！"洛的披风缠在旁边的树桩上，鹰翼纹章因魔力激荡开始发烫。
"你先放开老子的刘海！"艾伦的厨师头巾歪到耳后，露出三天没洗的油亮发根，"这撮头发是苏怡亲手修剪的！"
苏怡蹲在五步外的岩石上磨刀，火星随着冷笑迸溅："你们就不能一人分一半吃吗？"
银面倚在阴影里的冷杉旁，面具下传出可疑的"喀嚓"声——他在嚼第十七个野莓。
突然，树影间掠过一团绒球。松猫蓬松的尾巴扫过洛的手腕，奶油薄饼瞬间消失在那对毛茸茸的腮帮里。两个男人定格成滑稽的雕塑，看着这只有三只耳朵的橘色生物蹲坐在树杈上，粉爪优雅地抹着胡须上的焦糖渣。
"笨狗！抢什么抢！听苏怡的一人一半不好吗？"洛甩开艾伦的手指。
"是你上来就抢！一点想跟我分享的意思都没有！"艾伦捂着发红的额头，指尖夹着三根闪着魔法微光的银发。
松猫突然发出类似讥笑的咕噜声，尾巴炸成蒲公英般的绒球。
当两个恼羞成怒的男人同时扑来时，它轻盈地跃向苏怡肩头，吐出沾满口水的饼渣在她掌心，歪头露出天使般的无辜表情。
"今晚加餐。"艾伦拎起松猫的后颈皮，菜刀擦着它胡须掠过，"听说松猫腿用蜂蜜烤会有龙肉的口感。"
"这么可爱的生物怎么能......"苏怡劈手夺过艾伦手中的松猫，指尖陷入它云朵般蓬松的绒毛。松猫翡翠色的瞳孔突然缩成竖线，原本的肉垫里弹出幽蓝的利爪。
银面的链刃破空而来时己经迟了。苏怡只觉得手腕像是被冰锥刺穿，松猫尖牙刺入的皮肤瞬间蔓延开蛛网状的紫斑。
她踉跄着撞上背后的枫树，漫天红叶飘落中，望见银面从未有过的慌乱眼神——他的面具裂开一道细缝，露出半寸苍白的下巴。
"章......"苏怡刚吐出一个字，随后晕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