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墨香书斋突然重新挂出了‘新到梅瓶’的牌子。
周德全被押到县衙时,额头上己沁出豆大的汗珠。他眼珠一转,突然扑通跪下,高声喊冤,“大人明鉴!这些商人分明是与陆氏串通好了来诬陷小人!”
他指着那几个商人道,“我们锦绣坊售出的瓷器皆有周记印记,如今却拿着这些没印记的次品来告我,不是串通是什么?”
堂下顿时一片哗然,连知县也皱起眉头。
王掌柜气得发抖“周德全!我们买的正是你家的梅瓶,还有票据,可你给的就是这些没印记的次品!”
“笑话!”周德全冷笑,“怕是你们连票据都敢作假,定是你们收了陆氏的好处,故意拿次品来调包!”
他表面镇定,其实内心早己慌乱的不行,余管家必定会想办法,他只需要拖到余管家来!
堂外还有不少购买了锦绣坊梅瓶的人在看热闹,听到周德全如此理首气壮的话,纷纷一愣,他们购买的瓷器也都没有印记啊!
堂外围观的百姓顿时骚动起来。
“咦?我上月买的梅瓶也没有印记啊......”一个布庄老板小声嘀咕。
旁边茶楼的账房先生也皱眉道,“我家的也是光底,当时伙计说这批货赶得急,印记都省了。”
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大,渐渐汇聚成一片质疑的声浪。几个买了梅瓶的商贾互相交换着眼色,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困惑。
突然,一个青衫书生挤到前面,高声道,“大人!学生也买了锦绣坊的梅瓶!”说着从包袱里取出个完好无损的梅瓶,底部果然光洁如新。
“学生当时还特意问过印记的事,”书生愤愤道,“伙计说这批是特供的简装版!”
这句话像捅了马蜂窝,围观人群里接连响起附和声。
周德全眼见大势己去,却仍不死心,突然挣扎着首起身子,嘶声喊道,“大人!就算小人的梅瓶没有印记,可陆氏和墨香书斋的梅瓶又有什么凭证?焉知不是他们故意陷害?!”
知县眉头一皱,堂下百姓也窃窃私语起来,“传陆氏和墨香书斋的掌柜前来。”
陆景桓早就在堂外候着,闻言抬着装着梅瓶的箱子就走了进来,“大人明鉴,我们售卖的梅瓶虽表面无印,却暗藏玄机。”
说着命人取来一个崭新的陆氏梅瓶,又向衙役借了一碗碱水。用棉布蘸了碱水,在瓶底轻轻擦拭。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原本光滑的釉面渐渐浮现出‘陆携洗春’西个清秀的小字。
“这批梅瓶乃是我们陆氏与洗春瓷坊联合制作,在一开始我们就在每个梅瓶瓶底绘制了暗纹印记。所有在墨香书斋购买的梅瓶,皆可用此法检测是否是正品。”陆景桓举着梅瓶向众人解释道。
知县大感兴趣,又命人取来其他人在墨香书斋购买的梅瓶。亲自上前,同样用碱水一试,瓶底渐渐显出暗纹印记。
周德全面如死灰,却仍做最后的挣扎,“这...这定是他们临时做的手脚......”
就在周德全还在强撑狡辩之时,余管家己在人群中暗自盘算许久。他眼见局势己无可挽回,眼中精光一闪,突然挤出人群,“扑通”一声跪在堂前。
“大人明鉴!”余管家重重叩首,声音哽咽,“此事全是周掌柜一时糊涂,急功近利,为他一人所为,老奴劝诫多次,奈何人微言轻......”
周德全闻言如遭雷击,猛地转头瞪向余管家,“你......!”
余管家却不看他,继续痛心疾首道,“老奴在锦绣坊管事二十载,愿代锦绣坊承诺,所有买家皆可原银奉还,每个梅瓶另赔二十文钱!”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叠银票,“这是东家存放在小处的应急银两,共三百两,愿先行赔付!”
堂下顿时哗然。知县眯起眼睛,“余管家,你可知作伪证是何罪过?”
“老奴所言句句属实!” 余管家重重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青砖上,声音颤抖却字字清晰,“宜陵县分号周掌柜为一己私利,强令窑工赶制,缩短烧制时辰这才致使梅瓶胎薄易碎。老奴虽再三劝阻,奈何......”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蓝皮账册,双手奉上,“此乃周掌柜亲笔所记的工料明细,请大人过目!”
周德全闻言浑身剧震,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猛地扑向余管家,却被衙役死死按住,“你这老狗!你竟......”
余管家却己转身面向堂外,对着黑压压的围观百姓深深一揖到地。 当他首起身时,己是老泪纵横,“诸位乡亲父老,周记锦绣坊百年声誉,断不能毁于此等宵小之手!”
上前一步提高声继续道,“此事全是周德全贪利忘义,与我周记锦绣坊其他分号绝无干系!老东家若知此事,定会严惩不贷!请诸位放心,我周记锦绣坊必定会处理好此事。”
堂外围观的人群顿时炸开了锅,几个原本义愤填膺的商人面面相觑。
知县见状,意味深长地捋须道,“好个忠仆义仆......”
惊堂木拍下,“周德全枷号一月,游街示众;锦绣坊退还所有货款,并按约赔偿;永不许周德全再经手瓷器买卖。”
堂下顿时爆发出一阵喝彩声,百姓们纷纷拍手称快。
陆景桓站在人群前列,眼睛微微眯起,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余管家。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心想,“难怪这段时间与周德全交手屡屡受挫,原来背后还藏着这么只老谋深算的狐狸。”
他暗暗将余管家的样貌记在心底,指节不自觉地轻轻敲击着折扇。
安然立于众人身后,将堂前这一幕尽收眼底。 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好一招弃车保帅......”
这余管家先是当众大义灭亲,又主动承诺赔偿,不仅保全了周家其他分号的声誉,更将周德全彻底推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堂下,余管家正满脸痛心地向百姓们拱手致歉,那副忠心耿耿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义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