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末的更鼓刚敲过三响，大理寺官兵的牛皮靴己踏碎宋府门前青砖。珞桑攥着靛蓝账簿躲在槐树后，看傅沛霖用剑穗银丝在院墙画北斗星图。晨雾里忽起铜铃声，宋府角门吱呀开了条缝，钻出个戴五毒玉镯的洒扫婆子。
"老人家，买砒霜么？"傅沛霖笑着拦住去路，剑穗银丝缠上她腕间蝌蚪文，"这镯子里的蛊卵要晒太阳了。"
婆子瞳孔骤缩，玉镯突然炸成碎片。蝌蚪文游出断镯，在青石板上拼成"二甲进士"血字。傅沛霖靴尖碾过字迹："三年前春闱的铜镯考生，都埋在后院石榴树下吧？"
府内忽起瓷器碎裂声。珞桑翻墙时正撞见宋溪辰摔碎青花梅瓶，瓶底暗格里滚出九个巫蛊人偶。人偶颈挂铜镯撞在地砖上，叮当声惊飞檐下乌鹊。
"王爷好算计。"宋溪辰官袍下渗出蓝血，腐肉里钻出赤红蜈蚣，"可惜大理寺的蠢货们..."话音未落，官兵撞开雕花门，火把照亮他脚边人偶胸口的朱砂字。
大理寺少卿崔衍之剑锋挑开人偶衣襟，"二甲进士"西字突然浮空，与官兵手中今科榜单重叠。字迹纠缠处，考生姓名化作蛊虫啃噬宣纸，墨汁滴落竟成蓝血。
"妖术！"崔衍之踉跄后退，腰间铜符烫得掌心起泡。傅沛霖剑穗扫过火把，烈焰裹着人偶冲天而起，九个"二甲进士"血字在浓烟中拼成北斗缺位。
珞桑突然拽过崔衍之的铜符按在星图缺口："大人该查查宋家祠堂。"铜符触地刹那，地面裂开北斗状缝隙，三百枚带血笔头从地底喷涌，笔杆内蛊卵遇风即长。
宋溪辰狂笑着撕开官袍，胸膛赫然嵌着青铜灯盏："圣蛊临世，尔等..."话未说完，珞桑腕间五毒玉镯突然飞旋，蝌蚪文游出将灯盏裹成茧。蓝火顺着茧丝烧进他五脏六腑，却激得蛊虫愈发癫狂。
傅沛霖突然将剑穗银丝刺入自己掌心，冰蓝血珠弹在星图中央："申时三刻到了。"地面北斗纹路应声转动，裂缝中浮出青铜密室。九个巫蛊人偶端坐供桌，手指铜镯与考生遗物严丝合扣。
崔衍之掀开密室帐幔，倒抽冷气——满墙悬挂的"二甲进士"金匾背后，竟用婴孩脊骨拼成蝌蚪文。傅沛霖剑尖挑起块碎骨："宋家用巫蛊换气运，三代进士都是活人祭。"
"血口喷人！"宋老夫人拄着鸠杖撞进来，发间金步摇突然射出毒针。珞桑怀中铜镜自行飞起，镜面映出前世老妇往井中投蛊的画面。毒针撞上镜面刹那，三重时空的井水同时沸腾。
傅沛霖揽着珞桑旋身避开毒液："老夫人往贡院水井添料时，可想过蛊虫反噬？"他甩出浸透蓝血的账簿，纸页遇风即燃，灰烬中浮现宋溪辰与巫蛊教主的血契。
宋溪辰突然暴起，胸腔蛊虫凝成利刃劈向崔衍之。千钧一发之际，人偶铜镯自行飞起套住蛊刃，镯内蝌蚪文如锁链缠住他脖颈。傅沛霖剑穗银丝刺入其眉心："该还债了。"
晨曦刺破蛊雾时，宋府祠堂轰然坍塌。三百枚铜镯从废墟飞出，在虚空拼成完整虎符。崔衍之捧着带血榜单踉跄跪地："下官即刻面圣..."
"迟了。"傅沛霖望向宫城腾起的青烟，"宋贵妃该催动五毒玉镯了。"话音未落，午门丧钟九响，铜镜映出老皇帝七窍钻出蛊虫的骇象。珞桑腕间玉镯突然收紧，蝌蚪文游向宫墙方向。
崔衍之率官兵押送宋氏族人时，傅沛霖正用剑穗挑开祠堂残瓦。青砖下埋着的青铜匣里，九盏尸油灯拼成北斗状，灯芯赫然是缠着银丝的剑穗残件。珞桑拾起焦黑穗子："这是我娘的..."
"圣女用魂灯镇蛊三十年，今日总算解脱。"傅沛霖蘸着灯油在掌心画符，火苗突然映出前世画面——巫蛊教主手持相同青铜匣，匣内香囊正与珞桑怀中之物重叠。
暮色西合时，快马来报宋溪辰越狱。珞桑摸着尚有温热的尸油灯："他定要去破庙找教主。"
傅沛霖笑着咳出冰碴："不妨看看这个。"剑穗银丝刺入青铜匣夹层，拽出半幅星图。残缺处赫然呈现破庙轮廓，图注小楷写着"血月当空，圣蛊归巢"。
戌时三刻，破庙残垣被青灯笼照亮。宋溪辰跪在神龛前，将香囊残片投入火盆。火焰腾空的刹那，巫蛊教主虚影浮现，手中香囊星图与珞桑怀中的完美契合。
"时辰到了。"傅沛霖的声音从梁上传来。剑穗银丝割断灯笼绳，青光笼罩处，宋溪辰的残影突然分裂——前世今生两个傅沛霖的剑痕在他身上交错，伤口位置却完全相反。
珞桑铜镜照出时空裂缝："他的命轨在重叠！"
巫蛊教主虚影突然伸手抓来。傅沛霖旋身将珞桑推进裂缝："去改命簿！"自己却被虚影洞穿胸膛，蓝血洒在星图缺口，凝成北斗第七星。
子夜丧钟再响时，珞桑在时空乱流中攥紧剑穗。前世今生的画面在铜镜中撕扯，她看见血月下的傅沛霖重复着三十七种死法，而宋溪辰的残影正将青色灯笼挂上破庙槐树...
傅沛霖靴尖碾碎廊下青砖，剑穗银丝缠住宋溪辰脖颈时，破庙外忽起狼啸。青灯笼被夜风卷着撞上神龛，灯焰里巫蛊教主的虚影竟伸手接住珞桑滑落的香囊。
"傅大人可认得这针脚？"宋溪辰喉间溢出蓝血，指尖勾着香囊穗子往火盆里送，"三十年前雪山圣女缝的并蒂莲......"
"喀嚓！"
珞桑的铜镜突然裂成两半，镜面里映出前世傅沛霖斩杀圣女的画面。剑穗银丝应声绷断，傅沛霖蟒袍下冰蓝血脉逆流："你敢用时空蛊！"
破庙梁柱轰然坍塌。宋溪辰残躯被青焰托着浮空，腕间五毒玉镯碎屑凝成蝌蚪文锁链，将香囊与青铜匣星图勾连成阵。巫蛊教主虚影张口吞下香囊灰烬，火焰中浮出三百考生蜷缩在贡院考棚的镜像。
"时辰刚好。"宋溪辰腐烂右臂突然暴涨，骨节穿透傅沛霖左肩，"王爷可知为何伤口总在相反位置？"
傅沛霖闷哼着拽断臂骨，蓝血浇灭青焰："前世今生互为镜像，你这残躯......"话音未落，破庙地砖下钻出带血笔头，笔锋走势竟与前世圣女绝笔信如出一辙。
"小心笔仙咒！"珞桑甩出铜镜残片截住血墨，镜光里照出宋溪辰丹田处跳动的青铜灯盏。灯芯银丝与傅沛霖剑穗同源，随血月攀升迸发幽光。
巫蛊教主虚影突然凝实，枯掌拍向傅沛霖天灵盖："该还圣女命了！"掌风裹着香囊残香，竟与珞桑怀中气息重叠。傅沛霖瞳孔骤缩，剑穗银丝刺穿自己掌心，冰蓝血珠凝成北斗阵纹。
"哗啦——"
青铜匣应声炸裂，九盏尸油灯浮空列阵。灯焰里浮现三十八世轮回画面，每帧皆是傅沛霖斩杀宋溪辰的场景——唯独第三十七世，剑痕自右肩斜劈至左腰。
"原来如此。"傅沛霖突然拽过珞桑腕间玉镯碎片，"圣女用命魂改过星图！"
碎片划破掌心时，血月恰至中天。宋溪辰腐烂躯壳突然完整如初，脖颈剑痕却从左侧移至右侧。破庙青砖浮现蝌蚪文星图，与考生铜镯纹路咬合成阵。
"王爷看好了！"宋溪辰撕开衣襟露出心口胎记——竟与青铜匣内圣女血书完全契合。巫蛊教主虚影化作流光钻进胎记，青灯笼焰心迸出血色月光。
傅沛霖剑穗缠住珞桑腰身疾退，星图阵法却己笼罩整座破庙。宋溪辰残影分裂成三十八道虚像，每道虚像的致命伤皆与前世伤口方位相反。
"改命阵成了......"珞桑攥着香囊灰烬跌坐在地，铜镜映出傅沛霖前世佩剑正从时空裂缝刺来。剑锋寒光与今生剑穗银丝交错，在血月下织成致命罗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