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摄影师这一行的,朋友多,人脉也多。
要不是白希提醒,喻少榛都没往这方面想。
他说着,就掏出手机联系了一个慈善基金会的朋友。
这个基金会是刚成立的,主理人是他之前在国外认识的一个地理杂志的主编。
喻少榛没绕弯子,首接给对方说明自己的意图。
——由慈善基金会来承担格桑医疗上的全部费用,作为交换,喻少榛答应可以给他们拍一个短的纪录片。
信息快速传播的时代,过去很多账目不透明的慈善基金会都面临着筛选淘汰。
一个好的纪录片不仅能作为成果展示,也可以起到呼吁和宣传的作用。这样能吸引更多的人关注到偏远地区大病儿童。
喻少榛一通电话聊了很久,对方对喻少榛的附加条件很满意,首接答应下来,并很有诚意的表示,过两天亲自来贡。
白希一首在旁边看着,等喻少榛挂断电话才没忍住,开口问他:“老大你这是图啥啊?”
图什么?喻少榛自己也说不清楚。可能是西藏真的能净化心灵,可能这几天跟医护工作者天天待在一起,心都被泡软了吧。
他垂眸笑了下,眼前闪过昨天往生石上的照片。嘴角挑起一个弧度,轻声道:“就当是给我妈积点福报吧。”
按照藏族的说法,祝兮月的灵魂将要在此处安放。
喻少榛心里想,别的他帮不上忙,那就让他妈身边多一点孩子的笑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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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结束上午的拍摄,喻少榛午饭都没吃就急忙赶去了医院。
午休时间,医生办公室没人,喻少榛站在走廊里边摆弄相机边等。
没等多久,就等到了路识青和裴青寂吃完饭回来。
裴青寂看见他,问:“咋在走廊里站着呢。”
喻少榛抬了抬下巴,懒懒道:“我倒是想进去坐着,办公室里没人啊。”
裴青寂说:“那你给我们发个消息就是了。”
喻少榛耸了耸肩,说:“想发,可惜也没有。”
是啊,来西藏一个多礼拜了,微信还没加上呢。
裴青寂动作自然地掏出手机,“滴”的一声扫码,然后意有所指的胳膊撞了路识青,低声提醒:“加个好友啊。”
路识青半晌没动,等喻少榛都要把手机收起来了,这才开口:“我扫你。”
喻少榛火速把二维码递过去。
加上好友之后,才想起自己来医院的正事。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路识青说了,问他:“能不能辛苦医院出面,帮忙问一问格桑母亲的意见。”
解决钱的问题只是第一步,毕竟看病后续麻烦的事还有很多。
西藏没有手术条件,这意味着大概率格桑要去内地。
格桑不是家中独女,谁来照顾她又是一个问题。
然而最大的难题还是,家长同不同意进一步治疗。
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病情只要没拖到无法挽回的那步,谁都不想冒险。
因为手术意味着风险。
路识青接收了喻少榛微信上传给他的基金会资料,点开仔细看了看,说:“好,格桑妈妈下午过来的时候我跟她沟通。”
剪片子是白希的活,喻少榛回公寓也没事干,为了第一时间得知结果,索性就待在医院里等。
等的时候,他顺手打开了路识青朋友圈。
跟大多数人朋友圈权限设置成仅半年或者一个月可见不同,路识青的朋友圈坦坦荡荡,没有隐藏。
众多文献转发里,突兀地混进去一张不起眼的照片。
照片上光线很暗,拍摄出来的画面也很抖,黑色的背景下,光线构图毫无美感可言,几乎就是一个虚影。
路识青没有配文,只有一个酒杯的表情。
好辣眼睛的拍照技术,喻少榛放大的心情都没有,嫌弃的关上图片,吐槽:“啧,这能看得出来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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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桑的妈妈是快下班的时间到医院的,她汉语说得不好,旁边藏族医生帮忙翻译:“今天城镇那边有人过来收牛粪,耽误了些时间。”
格桑妈妈打了声招呼就急着要去病房,被路识青叫住。
格桑听得懂汉语,有些话不适合在她面前说。
路识青跟格桑妈妈说了基金会可以帮她们解决手术费的问题,格桑妈妈听后立马笑了,没撑几秒,脸上又浮起浓浓的担忧。
正是喻少榛刚才所担心的问题。
任何一场手术都有风险,更何况是这么复杂的手术。
做手术,有可能手术台都下不来。
不做手术,意味着格桑梅朵的生命每一天都在倒计时。
二选一的选项,对一位母亲来说太残忍了,她一时间难以抉择。
好在基金会也要有负责人过来看过格桑的条件,才能正式走救助手续。
路识青用尽量平缓的语气告诉格桑妈妈:“不急,你这几天可以慢慢决定。”
手术的事商量完,几个人去了病房。
格桑左手挂着点滴,右手在本子上写着什么,看见有人进来,停下手里的笔,抬起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
孩子的笑永远是那么干净。
格桑梅朵童音脆脆的:“路医生。”
过了两秒,又用很蹩脚的汉语喊了一句:“摄影师哥哥。”
母女一天没见,依赖母亲是孩子的天性,格桑被妈妈抱在怀里,偷偷说着悄悄话全程。
喻少榛和路识青等在旁边。
想起刚才看见的那张乌漆嘛黑的照片,喻少榛往左挪了挪,撞了下路识青的肩膀:“喂,你朋友圈里那张照片拍的是什么啊?”
路识青没说话,淡淡看过来。
像是有话要说又不想说的样子。
喻少榛没看懂那眼神,问他:“怎么?秘密啊?秘密那我就不问了。”
他说完,想了想又凑过来,朝着病床上的方向一抬下巴:“不过我这也算帮你一个忙了吧,你是不是得好好谢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