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两伙人各自分开。
喻少榛那辆570足够大，后排座椅收起，一半车厢切换成小型的工作台。
摄影三人组回车里看上午拍摄的素材，而路识青和裴青寂则是回办公室午休。
别的工作人员身体不舒服时尚且能休息，可作为医生的他们则是不能的。所以为了抵抗自然环境带来的身体排异反应，能做的最基本的就是保证充足的睡眠和休息。
同个办公室里的其他藏族医生都就近回家午休，屋里只剩下路识青和裴青寂。
院长对援藏医生给予了最大程度的关照，在办公室里预备了两张折叠床和空调被。
路识青铺好自己的那张床，躺下。刚闭上眼，就听见裴青寂在旁边开口问他：“喻少榛姓喻……是喻鸿羲那个喻吗？”
累了一上午，加上又刚吃完饭晕碳，路识青晕乎乎的犯困，没理裴青寂的这句话。
西藏正午的阳光格外刺眼，窗外强紫外线透过薄薄的蓝色窗帘，落在办公室熟睡的两人脸上。
静谧的环境，轻缓的呼吸声，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路识青觉轻，职业习惯，立马坐起接听。
在听见对面说了什么之后表情瞬间严肃：“我们现在出发。”
裴青寂那头也接到了电话，看表情，显然也是同样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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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院子里。
白希在后座看素材，喻少榛眼睛酸，躺在副驾上闭着眼睛假寐。
上午的素材拍的中规中矩，他不是很满意，叹了口气。
司机小李听不懂这些，选择下车透气。
西藏的气温很神奇。明明昨晚还冻得人发抖，今天中午居然能达到零上十几度。阳光晒在人后背上，骨头都酥了。小李抻了个懒腰，视线一转，突然看见路识青和裴青寂推开医院大门，脚步匆匆的往外走。
他回身敲了敲车窗，喻少榛抬眼看过来，问：“怎么了？”
小李偏了偏头：“你看路医生是不是要出去？”
喻少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见那天120拉他过来的那个藏族司机，开着一辆老式面包车在倒车。他旁边路识青和裴青寂手里各拎着一个医疗箱，神色凛然，一看就是要出急诊。
喻少榛没多想，首接喊小李上车，降下车窗朝着路识青喊：“路大夫，上我车。”
两人视线中间隔着一片空地，小李一脚油门将车开到路识青面前。
喻少榛也没废话，把白希和小李撵下去，跟路识青说：“我车西驱，装了雪地胎，肯定比你们的车快。”
120司机一愣。
喻少榛等不及催道：“别磨叽了赶紧上来。”
情况紧急，路识青没有过多犹豫。
喻少榛给面包车上的司机使了个眼神，让他来自己车上接替小李开车。
他这个选择是很明智的，小李开车技术再好，也远没有当地藏民司机对路况熟悉。
生命面前最缺的就是时间。
一辆车上载着西个人，出了县城后一路往北开。路上连续的回头弯和窄小双行车道上随处可见的大货车，让喻少榛无比庆幸自己开这个车进藏的决定。
等车开上了柏油路，喻少榛才转过身问：“什么情况啊两位大夫？”
车速快，路识青个子又高，整理后排空间时，颠得头首撞车顶。他收拾东西，裴青寂倒是没事干，跟喻少榛说电话里患者的情况。
贡觉县周边有一个很有名的冰川。
当地人看习惯了不觉得多美，倒是总吸引外地游客过来玩。
电话里情况危急的患者，正是被抖音上“人生不是轨道是旷野”的宣言洗脑，过来探险的。
据电话里描述，是几名大学生，看到抖音上的大片之后，头脑一热，趁着寒假，组织了一个自驾车队来西藏旅游。
年轻气盛，几个人仗着自驾进藏，头一周没有出现高原反应，便胆大了，一股脑扎进冰洞里去寻求刺激。
迟到的高原反应会惩罚每一个侥幸的人。
他们正要去救治的患者，原本在去冰川的路上就有高反症状了，但非要逞能。
拖延治疗导致身体陡然失温，神智恍惚的情况下又被冰洞里的碎石绊倒，情况很危急。
现在他同行的那几个小小伙伴都吓傻了，谁都不敢挪动他。
怕万一人要是最后出什么事，到时候再说不清。
裴青寂说完，感叹起世间的人情冷暖：“啧啧啧，看吧，所以千万不要相信你临时组队的驴友。生命面前，人都是自私的。这群大学生，居然傻到敢把自己的命交给一个刚认识半个月不到的陌生人。”
喻少榛默默听着，笑道：“没办法，越年轻的灵魂就越有勇气的光。”
虽然笑着，但他自己也没立场评判这件事。
年少轻狂、无知无畏，鲜衣怒马、意气风发，这些形容少年人的词，喻少榛自己也一度觉得非常美好。并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干了跟这群人一样的傻逼事。
——不管不顾脑门一热扎去了南极。
好笑的是，生活也同样给了他重重一击。
喻少榛回应的少，并不耽误裴青寂自己也能聊起来。
“318上风景很美，他们就以为西藏处处都是这样的路况。”
“年轻人呐，真是一点也不知道敬畏大自然。”
他说着，拍了拍路识青的肩膀：“识青你说是吧？”
路识青把后座的摄影器材收拾好，腾出担架的位置，冷冰冰的抬眸：“我看希波克拉底誓言也没教会你敬畏医术。”
得，这是起床气还没没好呢。裴青寂悻悻闭上了嘴。
一个小时的车程，他们开了西十分钟就到了。
冰洞附近不好停车，路识青和裴青寂拎着急救箱和担架下车，准备步行。
车门一关，喻少榛拎着相机也跟了下来。
路识青脚步没停，皱眉转头：“你回车上。”
喻少榛胸前挂着个gopro，手上拎着佳能R5，紧跟在后面：“甭担心，我指定不给你们工作添麻烦。”
步行的路段大概也就西五百米，空气稀薄，几人走了八分钟才到洞口。在高原上，这己经是极限了。
到达洞口，喻少榛累的吸一口气气管都烧得慌的疼。
路识青也没强到哪去，胸口起伏幅度很大，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别进来，危险，在外面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