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不厌总结完会议记录，发给程追熙后，随意靠在落地窗前往下看。
然后就看见了一个蹲在花坛旁的身影。
因为楼层太高的缘故，所以那个小小的身影就像团起来的丸子，看起来垂头丧气的。
可能又是一个面试失败的求职者。
赵不厌心中生出几分怜惜。
过了二十分钟，程追熙终于结束了小会议，他一进门就看见赵不厌在饶有兴致地往下打量。
“你在看什么？”
“楼下有一小姑娘，在花坛旁蹲了挺久的，我刚上厕所腿都蹲麻了，出来一看，她还蹲在那里，动都不带动的。”
程追熙偏了关注点：“不是有马桶？”
赵不厌摆手：“我用不来。”
他随后反应过来，无语片刻。
走到程追熙办公桌的对面，赵不厌有感而发：“现在的就业环境真不好，这么热的天，出来面试还受挫，不过看样子她受挫能力不太行啊，这么容易就被打击到。”
正说着，程追熙的手机弹出了一条信息。
“程叔叔，你开完会了吗？”
今天余木也给他发的信息没有了那天盛气凌人，甚至还带了点讨好的意味。
接着又是一条信息蹦出来。
是一张花坛的照片。
“我在这里等了你两个多小时了，可以让我上去了吗？”
在卖惨。
很明确的卖惨，又恰到好处地示弱。
知道是他故意为之，还是愿意配合他让他出出气。
他放大了那张图片。
赵不厌还在喋喋不休。
程追熙问：“你刚刚说哪里蹲着一个姑娘？”
“花坛旁啊。”
程追熙起身走近落地窗，果然看见一个穿着背带裤的女生蹲在那个角落，依稀能见到手指在跳跃。
程追熙的手机应声而响。
不过却是一条垃圾短信。
程追熙默然三秒，把手机抛给了赵不厌。
“为了你的人文关怀，辛苦你把那人叫上来喝杯茶。”
赵不厌笑得贼眉鼠眼：“好嘛，这种事情让我来做，风头全让你抢去。”
他虽然嘴上说说，但还是贴心地带上了一把遮阳伞。
首到走近那个姑娘，赵不厌才终于知道程追熙为什么让他下来了。
这耷鼻子耷眼的不是余木也，还能是谁？
感受到头顶遮阴，余木也抬起头来，看到一张正在思索的脸。
“赵叔叔。”
她很久没喝水了，嗓子又干又涩，一开口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赵不厌问：“你在这里蹲了多久？”
余木也比了一个“一”。
赵不厌“啧”了一声。
余木也扯了扯他的袖口，又喊了一声：“赵叔叔。”
赵不厌打断她，说：“小妹，我们打个商量，虽然我跟你程叔叔是同辈，但是你以后还是叫我赵哥哥吧，这样显得我比他年轻。”
余木也从善如流：“哥哥。”
赵不厌听得十分受用。
“什么事？小也妹妹。”
“是程叔叔叫你下来的吗？”
赵不厌斟酌用词：“理论上应该是。”
余木也不知道理论上是什么意思，但是看样子，她是能上去了。
赵不厌把人带到了招待室。
上次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事情并不美妙，余木也有些坐立不安。
她叫住赵不厌，问：“哥哥，请问程叔叔什么时候有空？”
事实上，程追熙并没有过来的打算，赵不厌摸了摸鼻子，说：“稍后会有人来找你的。”
这个稍后，余木也等了有将近二十分钟，那人才姗姗来迟。
她来的时候，捎了一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指尖握在茶杯上，余木也眼尖地看见了一枚戒指。
“余同学，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女人笑得温和，她贴心地用手掌比了比茶，示意余木也，并说：“程总实在忙不过来，让我来替他会会你。”
话里话外的语气，都流露出一种自然和谐的亲密。
余木也再没心思，也不由地多看了女人一眼。
正是那天和程追熙共同商讨的人，当时也只是匆匆掠过几眼，并没有细看，今天这样相对而坐，余木也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她。
她的五官长得大气，骨相优越，不挑妆容，脸上浮夸的大眼影都看上去相得益彰，是余木也同为女性都很欣赏的长相。
况且她气质出挑，与程追熙有几分相似之处，看向余木也的眼神虽然不具备攻击性，但眼角高高扬起的眼线让余木也难以移开目光。
晶透如琥珀的瞳孔望向她时，带上了几分不屑，如同上位者凌驾于她之上的不屑。
“对了，我还没有跟你做自我介绍，我是程总的特助薛复年，以后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首接联系我，他比较忙，不便解决琐碎事情。”
显而易见的家属感。
余木也把目光移向薛复年无意转动戒指的手指，心里渐渐明晰。
虽然是特助，但恐怕两人早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关系了。
也难怪她会将余木也的事情归为琐碎一栏。
其中大概有程追熙的意思。
以前程追熙对她好的时候，是惯会哄人的，哪怕踩在他的底线上作妖，程追熙也都是宠着任她胡作非为。
不然她也不会一步错，步步错，拿他当挡箭牌，闹出那样的祸事。
那就更不必想他对自己女朋友是什么态度了。
想到那天他被薛复年拉上胳膊时稍稍动容的神态，余木也便有些烦躁。
怎么偏偏就站在了程追熙的敌对面，难得收场。
余木也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低头看着，半晌才开口：“这次过来，我是来向程叔叔道歉的，上次我表哥不分青红皂白跑到这里打搅你们，并且还误会了程叔叔，这让我们觉得很过意不去。”
“上次？”
薛复年歪了歪头，似乎在回想。
几秒后才轻“喔”了一声。
“那件事啊，”她大度地笑笑，“一件很小的事而己，程总可能己经忘记了，都是小朋友，闹点情绪是正常的，你不必专程来跑一趟。”
余木也哑口。
上次程追熙才说了要把她当大人看待，这边的薛复年却一口一个小朋友。
余木也终于找到了她眼神中不屑的源头了。
大抵是觉得像她这种高中生贸贸然跑到这里，是不值得花费时间来应付的。
“程叔叔能够释怀，我很开心，请你转告他，我以后不会再麻烦他了。”
这话是余木也说给程追熙听的。
包含了划清界限，不再往来的意思。
不知道程追熙有没有把过往的事说给薛复年听过，薛复年在听到她的话之后，只是轻轻地点头，说：“我会告诉他的。余同学还有什么事吗？”
这就是在下逐客令了。
离开这个鬼地方，余木也求之不得，于是赶忙起身。
“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工作了，再次说声抱歉。”
告别了薛复年，余木也脚步飞快，刚走到电梯口，倏然被一道身影拦住了去路。
看着眼前挺拔的背影，余木也暗道不好，挪步躲开，预计往消防通道方向离开。
只是计划还没落实，那人就开了口。
“看来你准备失约了。”
余木也顿住，见男人转身，朝她扬了扬嘴角。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呢？前脚才说完要补偿，后脚就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