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在跟毕少秋玩闹撒娇的有福察觉到了余木也低落的情绪,迈着欢快的步子蹦跶了过来,一不留神,一脚踩在了余木也的鞋子上。
余木也没有思想准备,被有福站起来用爪子扑棱,大惊失色,惊呼一声,身子不受控制往后面砸去。
她暗道不好,刚来第一天就要闯祸出事,不禁绝望地闭上眼睛等待倒地。
可是想象的狼狈并没有发生,她的腰被一双手稳稳扶住。
一道清朗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小心!”
余木也借助力道站首了身体,因为重心不稳还踉跄了两步。
而罪魁祸首有福己经被毕少秋揪着脖子拎到了一旁教训,低垂着脑袋闷闷不乐。
“你没有事吧?”
那个声音再次传来,余木也转身,刚好抵上来人的胸口。
她退了一小步,拉开距离,便看清了眼前穿蓝色手术服的男人。
他己经摘了口罩和手套,正关切地看着余木也。
正是毕竞。
“我没事,谢谢你。”
毕少秋训斥完有福,给两人做了介绍。
“这是我跟你提过的我儿子毕竞,现在在给我打下手,有什么问题你尽管问他就行了。这是你不厌哥介绍来的小朋友,叫做余木也,你们都是学生,一个高中生,一个大学生,应该有共同话题。”
毕竞伸出手:“你好,你首接叫我毕竞就行,我叫你小也可以吗?”
余木也回握,她觉得叫毕竞还是不太礼貌,毕竟也大了她几岁,于是自己加了哥哥二字:“可以的,毕竞哥哥。”
毕竞笑起来时,脸颊一侧有梨涡,看着很舒服。
他说:“我刚刚给社区的一只流浪猫做完绝育,身上可能有点味道,我先去收拾一下。”
手术室里抱出来了一只麻醉过后的小猫,没有骨架似的倒在护士的手中,舌头微微吐出来,脑袋歪在一旁,一脸的憨态可掬。
余木也还是第一次瞧见这样的猫咪,不由打量了几眼。
毕竞走到护士身旁,伸出手轻轻捏住猫的舌头,往外扯了扯,那舌头又滑溜缩了回去。
他话中带笑:“差不多了,给它带上圈吧。”
他对余木也说:“刚才你蹭到了手术服,上面很多细菌,我带你去消一下毒。”
毕少秋笑呵呵道:“正好给她安排一下工作。”
毕竞领着余木也去了配药室,他脱下手术服扔进了垃圾桶,又仔仔细细洗过手后,才招手让余木也过去。
“一般我们都有餐补,但你是第一天过来,所以我中午请客,带你出去下馆子,你今天在院里逛一逛,熟悉一下环境,明天我带你去小区抓捕流浪动物。”
余木也应了下来。
毕竞为她消杀得很彻底,末了才笑道:“其实我高中也是师范附中的。”
余木也有些惊喜:“这么巧,那我以后叫你学长吧,比较顺口。”
“都可以,但是别问我高中知识,一上大学全部忘光光,我还要请教你才行。”
毕竞促狭地弯下眼眸,这个不轻不重的玩笑缓解了余木也的紧张。
她跟在毕竞身后待了一天,看他忙前忙后,还会抽空给自己讲解知识,不禁更加专注,力所能及地去帮他的忙。
程追熙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全副武装的余木也拧开了一瓶水,递给一个男生。
那男生拉开口罩,冲余木也咧了咧嘴,仰头咕噜了一小半瓶,又抬起胳膊擦掉额头的汗。
余木也见状,忙抽出一张纸,刚要给毕竞,又看到他手套上的血迹,于是微微踮脚,探身前去,给他擦汗。
程追熙隔着玻璃,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只是说着说着,两人表情都更加柔和了。
他靠在玻璃上等了一会。
陈冉冉难得看见这么一个清风霁月般的大帅哥,连带着盼望下班的热情,麻溜地跑了过去。
“这位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
程追熙垂眸,言简意赅:“我等人。”
说罢,顿了顿,补充道:“余木也。”
“昂——是余木也同学的家长啊,那请你跟我到等候区来吧,这里有沙发可以休息。”
“不用。”
程追熙看了看表,将近六点。
离和佟源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个小时。
余木也出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程追熙。
他背靠玻璃,整个人呈现放松的姿态,头微微垂着,双臂松垮地抱在胸前,两脚交叠,不知道有没有睡着。
毕竞比余木也慢两步,他没看到来人,对余木也说:“时间不早了,你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学长再见。”
程追熙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上前查看他情况的余木也。
她的脸凑得很近,浓密卷翘的睫毛扇了扇,表情是不解的,甚至还想上手摸他。
可程追熙记得刚才她都还在手术室,于是嫌弃地往旁边偏了头。
余木也己经不好奇在哪里都能看见程追熙了,况且这里还是他让她来的,估计是来监督她有没有偷懒,是不是好好干的,所以都懒得问了。
只是她鲜少见到程追熙这副疲态,今天毕竞才跟她说过,狗狗如果表现出弓背,呼吸变浅等症状,多半是感冒得了炎症之类的。
于是想要上手探一探程追熙的温度,结果就收到了他满满的嫌弃,顿时气急败坏:“好心当成驴肝肺。”
程追熙拍开她的手:“去洗手。”
余木也撇嘴:“比你脸都干净。”
毕竞还在善后,房间里只开了一盏灯,光影投射在他的侧脸上,影影绰绰。
余木也没再去打扰她,同陈冉冉打了招呼就走出了医院。
夏季昼长夜短,这时候,太阳还悬在半空中,余晖从树叶中穿过,斑驳碎影。
自行车摇着铃从远处驶来,迎着暗红的圆日,剪影的轮廓越来越清晰。
叮叮当当,经过余木也,又向远方驶去。
程追熙迟迟没有出来,余木也又走了进去,看到了他的背影,刚要开口,又忽然闭上了嘴。
他在看一只幼猫。
这只猫耳朵缺了一角,却丝毫不影响它的美貌,浑身金色的毛中冒出几根白毛,像是天鹅展翅飞过金黄麦田时,飘落下的洁白羽翼,它的眼睛是异瞳,一绿一蓝。
它正靠在笼子的边缘,也许是爪子不太舒服,正在反复舔舐。
察觉到人类的目光,它的瞳孔缩紧,脸上显出委屈的神态,低声“喵呜”。
这只猫……
余木也咬了咬唇。
它跟叉烧有几分相似。
程追熙这是,想起叉烧了吗?
余木也一言不发地重新回到门口,她坐在石阶上,托腮对着远处发呆。
程追熙出来的时候,余木也正在和一个男人交涉。
那男人手指间还夹着烟,岔着腿朝旁边吐了一口痰。
余木也被烟味呛得努了努鼻子,一张脸皱巴巴的,表情生动得很。
“先生,这里不能吸烟,还请您挪步,谢谢。”
“滚滚滚,多管闲事,老子爱到哪里抽,就到哪里抽。”
男人没有耐心地挥了挥手,做出驱赶的动作。
程追熙抬脚往前走了一步,又停下。
因为他看到余木也提了提卧蚕,眉头松开。
肯定又是什么主意冒了出来,他压根不用担心。
余木也好声好气道:“您也知道,这医院旁边就是汽修店,对了,后面不远处还有加油站,那里汽油味重,经常飘到了这里,平时来来去去的,我们这里少不了接触汽油,不信你闻闻,是不是有很浓的味道。”
她叹息:“我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你要是不相信,就留在这里好了。我倒是很希望没有汽油,不然对我们来说也是隐患。”
她说完就转身走了,不再理会男人。
程追熙勾唇,见余木也走到跟前,用嘴型问他:“走了没?”
男人半信半疑,吸了吸鼻子,皱眉,又抬起自己的手指闻了闻,权衡了半晌,“呸”了一声,把烟扔到地上,用脚踩灭,自言自语道:“真是晦气。”
程追熙见余木也一副誓死不回头的样子,不觉好笑:“早走了。”
余木也这才勾头回身看,见那一小团的烟灰,气不打一处来:“真没素质。”
她“哼”了一声,说:“就应该让他进去抽,引发烟雾报警器,浇他一身水。”
程追熙说:“那你怎么不实施?”
余木也看傻子似地看着他:“我怕他碰瓷讹人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
程追熙说:“我发现你这人挺会找事的,上次砸人东西,这次造谣人家汽修店和加油站。”
余木也想到那一次佟观星的事情,心情沉了沉,她说:“火不烧到自己身上是不知道痛的,不把利益和他们自身挂钩,他们只会无动于衷。”
“不错”,程追熙点点头,心不在焉道:“但愿你不会被反噬。”
余木也咬牙切齿:“我觉得我们最好不要说话。”
程追熙挑了挑眉梢。
在余木也看来,就是不屑和嘲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