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无论是上九天，还是下九泉，我会救你回来，你先休息一下。接下来的交给我。”林小满指尖掐诀，把重伤的玄猫收入了千机盘。
当林小满踏入忘川河岸的刹那，鞋底便陷进黏腻的猩红泥土。血雾中浮动的不是光，而是千万朵彼岸花蕊里渗出的磷火——那些花茎扭动如人指关节，花瓣薄得能透出内里游弋的黑影，每片边缘都生着细密的锯齿，像是被撕碎的魂魄缝成的绸缎。
"沙沙——"
花海无风自动。
最前排的彼岸花突然齐刷刷转向他，花蕊裂开七道缝隙，露出嵌在深处的浑浊眼珠。花瓣背面凸起人脸轮廓，有张苍老妇人的嘴正无声开合，嘴角淌下沥青般的汁液。
林小满的靴子突然被缠住。
低头看时，三条花茎己爬上脚踝——表皮布满青紫血管，尖端裂开的口器中，赫然塞着半截孩童的乳牙。他挥刀斩断花茎，断口喷出的却不是汁液，而是黏稠的、泛着槐花香的黑血。
"来啊...把眼睛给我..."
花海深处传来空灵呼唤，声线忽男忽女。
林小满的重瞳刺痛，视野骤然分裂——左眼看见的花海灿若云霞，右眼窥见的却是无数倒插在血泥中的残肢。那些"花茎"分明是腐烂的手臂，指节插进泥土，掌心托着蠕动的花苞。
最诡谲的是气味。
甜腻的香气裹着尸臭钻进鼻腔，像盛夏腐烂的荔枝混着铁锈。林小满每走一步，脚下就泛起涟漪——不是水纹，而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从血泥中惊起，虫背上全刻着微小的往生咒。
突然有冰凉触感拂过后颈。
他猛然转身，身后那丛彼岸花正簌簌抖动。最高那株的花苞缓缓绽放，露出裹在其中的东西——竟是玄猫的翡翠独目！可当他要伸手触碰时，花苞突然暴缩，花瓣边缘如刀刃合拢，在他掌心割出深可见骨的血口。
"喵..."
幻觉般的猫叫在花茎间游走。
林小满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重瞳终于看破虚妄——所谓花海，实则是座庞大的血肉囚笼。每朵彼岸花都扎根在尸骸心口，根系缠着森森白骨，那些摇曳的"花瓣"竟是死者被剥下的面皮，边缘缝着漆黑的长发！
更深处，花丛突然剧烈翻涌。
血泥中缓缓升起棵十人合抱的巨花，千层花瓣间垂落着胎盘似的肉囊。肉囊裂开时，露出浸泡在血水中的东西——三百万具蜷缩的婴尸，脐带纠缠成阶梯，首通向花芯处那颗跳动的巫祖心脏。
黄泉深处，花噬魂。
林小满的靴底碾碎最后一片花瓣时，黏稠的血浆己漫至膝盖。那些被斩断的彼岸花茎在血泥中扭动重生，断口处钻出婴儿拳头大小的肉瘤，瘤皮透明如胞衣，裹着蜷缩的巫蛊幼虫。他握紧千机盘，盘面"畜"字卦位正泛着玄猫魂火的微光。
"轰——"
重瞳映出血雾中悬浮的巫祖心脏。
那东西足有丈余宽，表面布满青黑色血管，每隔三息便剧烈抽搐一次，每一次搏动都震得花海翻涌如浪。最诡谲的是心脏表面凸起的人脸——三百张扭曲面孔此起彼伏，有游方和尚癫狂的笑，有王婆婆淌血的泪，甚至浮现出玄猫翡翠独目的残影。
"破！"
林小满咬破舌尖，混着五阴命格精血喷在千机盘上。
盘面三百六十卦纹骤亮，化作金色锁链缠向心脏。就在锁链触及的刹那，那些凸起的人脸突然齐声尖笑——
"你当真以为，祖巫会留真身在此？"
心脏轰然炸裂，迸出的不是血肉，而是万千条裹着符咒的脐带。每根脐带末端都系着具半腐的婴尸，它们睁着浑浊的瞳孔，用牙床啃噬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花海突然沸腾。
原本猩红的花瓣褪成惨白，花蕊中钻出森森指骨，像无数惨白的手臂在血泥中抓挠。林小满的重瞳刺痛，终于看破虚妄——这哪是什么彼岸花，分明是十万张被剥下的人皮，用发丝缝成花瓣形状，边缘还粘着干涸的泪痕！
"三昧真火，焚！"
他双掌结离火印，千机盘迸发青光。
火焰却不是赤红，而是泛着尸绿的幽光。被灼烧的人皮花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惨叫，血泥中翻涌出沥青状的黑血，每一滴都在火中凝成挣扎的鬼脸。最深处那株巨花疯狂扭动，千层人皮花瓣剥落，露出芯里三百具交缠的骸骨——竟拼成通往地脉深处的阶梯。
火海渐熄时，异变陡生。
焦土中钻出株新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新生的彼岸花通体漆黑，花瓣边缘泛着金纹，花蕊中悬浮着米粒大小的光点——细看竟是微缩的星图，恰好与千机盘"鬼"字卦位呼应。
"黄泉...路标？"
林小满的指尖刚触到花瓣，整片花海突然倒伏。黑花齐刷刷指向某个方位，花茎在血泥上犁出深沟，沟底渗出冰蓝色的忘川支流。他忽然听见玄猫虚弱的呜咽从千机盘传出——盘面阴爻卦纹正与星图光点共鸣。
河面飘来盏残破的纸灯。
灯罩上绘着熟悉的笔迹：**"破妄非真，见血方生"**
——竟是祖父临终前写在族谱夹缝的八字箴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