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秀手脚利落地为苏潋薏挑选了一件素雅却不失庄重的绯色宫装。
这件宫装以轻薄的云锦制成,衣料上绣着几枝盛开的芍药,袖口和裙摆处用银线勾勒出流云纹样,行走时如水波荡漾。
铜镜前,苏潋薏的青丝如墨绸铺散,又在侍女红玉的巧手中结成流云般的弧度。
发间斜插一支累丝嵌红宝石步摇,细碎珠链垂落耳际,末端缀着的珍珠随着她转颈的动作轻晃,在雪白颈侧投下星子似的光斑。
耳上戴着一对翡翠滴珠耳坠,与腕间的羊脂玉镯相映成趣,衬得她愈发清丽脱俗。
苏潋薏的目光在镜中停留片刻。
镜中的女子眉眼如画,神色淡然,却隐隐透着一股不容忽视的锋芒。
她轻轻抚了抚衣袖,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走吧。”
朝阳初起,笼罩着朱红色的宫墙。
苏潋薏端坐在西人抬的步辇上,步辇西周垂着轻纱,既遮阳又透气。
珍珠绣鞋在裙摆下若隐若现,步辇轻晃间,裙摆上的芍药仿佛在晨风中摇曳生姿。
“娘娘,马上就到安悦宫了。”
留秀小跑着跟在步辇旁,声音里带着几分疑惑不解问道:“陛下都免了您的晨省,您何必......”
苏潋薏轻轻抚过鬓间步摇,轻轻掀起眼皮,盯着前方的安悦宫,自信却不自负。
“陛下让本宫掌宫权,得从林昭仪手上分。”
“今日若不去,林昭仪会主动送来给本宫吗?”
留秀一怔,随即明白过来,略带腼腆羞涩:“是奴婢愚钝了。”
步辇转过回廊,苏潋薏的目光落在远处安悦殿的飞檐上。
那里悬挂着一串铜铃,是林昭仪得宠时特意命人挂上的,说是要“让整个后宫都听见陛下的恩宠”。
“叮铃——”
一阵风过,铜铃发出清脆的响声。苏潋薏唇角微勾,指尖轻轻敲击着步辇扶手。这声音,很快就要换一种调子了。
***
殿内早己聚集了不少嫔妃,三三两两地聚在一处,热闹极了。
“听说陛下口谕将宫权分给了苏贵嫔?”
周美人捏着帕子掩唇轻笑,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幸灾乐祸,“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话头一转,她忽然将目光投向一旁的张姝音,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张婕妤,你说呢?”
周美人心中冷笑。
张姝音一个故去老太傅的孙女,父亲不过是个五品小官,却因为太皇太后就被封了婕妤,生生压了她一头。
每每想到此事,周美人都觉得心头堵得慌。
想她周家也是江南望族,父亲正三品户部侍郎,母亲出身皇商世家。她入宫时本以为至少能得个婕妤之位,谁知竟被家世平平的张姝音抢了先。
周美人越想越气,恶狠狠的瞪了张姝音一眼。
张姝音抬眸看了她一眼,神色淡然,启唇说:“陛下自有陛下的用意,咱们做妃嫔的,只需谨守便是,周美人难道对陛下圣意有意见,不如去找乾坤殿找陛下?”
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毕竟林昭仪和苏贵嫔再如何也比你我位份高。”
“可不是嘛。”
坐在她身旁的王美人慢悠悠地摇着团扇,目光若有似无地瞥向张姝音,面带鄙夷。
“林昭仪平日里仗着掌权,可没少给咱们脸色看。如今这宫权一分为二,看她还能嚣张到几时,只是张婕妤倒是会说话 难怪能初封婕妤。”
“嘘——”年长些的李婕妤是个憨厚老实地,连忙制止,“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
王美人撇撇嘴,“林昭仪这会儿怕是还在梳妆呢。听说她昨儿个气得摔了一屋子的瓷器,今早怕是连镜子都不敢照了。”
殿内响起一阵压抑的低笑。几个资历较深的嫔妃虽然没说话,但眼中也闪过一丝快意。
她们早己没了争宠的心态,平日里没少受林昭仪的气,如今见她吃瘪,自然乐得看戏。
“苏贵嫔到——”
正说着,通传声响起,众人连忙噤声,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整理衣饰,起身行礼。
苏潋薏踏入殿内,目光淡淡扫过众人。她将方才的议论尽收耳中,却不动声色,只微微颔首示意。
“苏贵嫔今日来得可真早。”
李婕妤笑着上前打破尴尬,寒暄道,“这身衣裳可真衬您。”
“李婕妤谬赞了。”
苏潋薏浅笑回应,目光却若有似无地扫过张姝音。
她刚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殿内就响起一阵清脆的环佩声。
众人纷纷转头,只见林昭仪扶着宫女的手,缓步从内殿走出。
她今日穿了一身绯红色宫装,衣料上用金线绣着繁复的芍药纹样,耳上戴着一对红宝石耳坠,整个人雍容华贵,气势逼人。
“昭仪娘娘万福。”
众人连忙起身行礼,声音整齐划一,仿佛早己排练过无数遍。
苏潋薏也跟着起身,目光在林昭仪身上扫过。
她注意到,林昭仪今日的妆容比往日更加精致,眉间还贴了一枚花钿,显然是刻意打扮过的。
“都起来吧。”
林昭仪淡淡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慵懒,“本宫今日起得晚了些,倒是让各位妹妹久等了。”
她说这话时,目光若有似无地扫过苏潋薏,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
苏潋薏心中嗤笑。
林昭仪故意踩着点出来,不过是想在她面前摆谱。
“昭仪娘娘料理后宫辛苦,姐妹们等等也是应当的。”
李婕妤笑着奉承。
林昭仪闻言,满意地点了点头,缓步走向主位。
她坐下后,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停留在苏潋薏身上:“苏贵嫔今日来得倒早。”
“回娘娘的话,妾身不敢怠慢。”
“毕竟太后娘娘虽不在宫中,姐妹们也该守规矩。”
苏潋薏言语没有丝毫错处,却让林昭仪感到不适。
她在讽刺她上次罚她一事。
林昭仪眼中闪过一丝不悦,冷道:“苏贵嫔果然是个懂规矩的。”
只是她染着丹蔻的手指紧紧掐着坐椅扶手。
才得了宫权就这敢暗讽她。
想到昨日帝王派福安来传口谕说:往后六宫事务让苏贵嫔协理她一同管理。她便暗自恼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