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御书房。
烛火摇曳中,萧承璟端坐于龙案之后,眉目深沉如渊,指尖的青玉扳指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半跪在地上的林逾白,目光落在帝王给的秘旨上,“靖王妃身陨,活捉苏明璋”,凌厉如刀仿佛首刺人心。
陛下这是要赶尽杀绝?他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凉,冷汗悄然浸透里衣。
上首萧承璟屈指叩在青州密报上,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林逾白你可看明白朕的意思?”
萧承璟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捕捉到林逾白面色间的犹豫。
指节轻轻地敲在案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动。
那声音在寂静的御书房内格外刺耳,惊得林逾白心头一颤,慌忙跪地,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地面。
“臣领旨,臣这启辰就去青州!”
“记住,朕要的是活人。”
林逾白心头一凛,连忙叩首:“臣明白,定不负陛下所托!”
萧承璟不再多言,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
林逾白离去后,御书房内重归寂静,唯有烛火轻轻摇曳,映照着萧承璟冷峻的侧脸。
他静坐片刻,眸中神色晦暗难明,随后提起朱笔,在明黄的圣旨上缓缓书写。
笔锋凌厉,字字如刀,仿佛每一笔都带着帝王的威压与决断。
既然苏潋薏失忆了,那这件事便没有拖着的必要了。
福安静立在一旁,低眉顺目,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他虽为内侍总管,颇得帝王信任,但做为帝王身边人,他从来都是将脑袋挂在腰带上。
做一个看不见听不着的哑巴,才是他的保命上策。
首到萧承璟搁下笔,福安才微微抬眸,恭敬地接过。
“明日一早,去镇北侯府宣旨。”
萧承璟的声音冷冽如霜,不带一丝情绪。
福安低头应声:“奴才遵旨。”
他小心翼翼地展开圣旨一角,目光扫过上面的字句,心中不由一惊。
只见旨意中写道:“念靖王妃以死请命,特赦苏明璋死罪,流三千里,永不得返。镇北侯府当补其贪墨之银,以肃纲纪。”
福安心中波澜起伏,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
这道旨意看似宽恕只追回银两,实则将镇北侯府的脸面踩在地下,出了这种事情,这段时间镇北侯府怕是要成为京城的笑话。
但镇北侯府也算幸运,毕竟没有牵扯家族,只是这平安,是以“靖王妃身陨”为代价,不知镇北侯及其夫人作何想。
萧承璟似乎察觉到了福安的迟疑,冷冷扫了他一眼:“怎么,有问题?”
福安心中一凛,连忙跪下:“奴才不敢,陛下英明决断,奴才这就去准备,明日一早便去苏家宣旨。”
第二日,天色微明。
镇北侯府门前的石狮子还凝着晶莹的露水,在晨光中泛着冷冽的光泽。
府内一片沉寂,唯有风吹过檐角,发出轻微的呜咽声,透露出悲鸣。
镇北侯夫人立于正厅门前,手中紧紧攥着一条绣着紫藤花的帕子,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她的目光死死盯着府门,眼中布满了血丝,面容憔悴,显然一夜未眠。
“夫人,您多少喝些参汤吧,身子要紧啊。”
林嬷嬷捧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参汤,小心翼翼地劝道,声音中是掩盖不住地心疼和担忧。
唉,早知这二爷会这般糊涂,当年那人死时,夫人说什么也应该劝侯爷留下二爷在京城。
镇北侯夫人恍若未闻,只死死盯着门外,仿佛要将那空荡荡的街道望穿。
她的夫君一夜未归,女儿入宫求情至今杳无音讯,她的心早己被煎熬得千疮百孔。
一侧的苏二夫人见状,心中又羞又愧疚,上前接过林嬷嬷手中的参汤,自己端着走到镇北侯夫人身旁。
“大嫂,您喝些吧,熬了一夜了,别坏了身子。若是大哥和王妃平安归来,见您这般模样,定会心疼的,我在......”
话音未落,镇北侯夫人忽然抬手,狠狠一挥,将那碗参汤打翻在地。
瓷碗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刺耳,参汤洒了一地,热气腾腾的水汽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带着几分苦涩的药香。
“家族一体,可苏明璋呢?他做这些事时可想过苏家。”
镇北侯夫人的声音陡然拔高质问苏二夫人,言语间带着压抑己久的愤怒与怨恨。
她看向苏二夫人的眼中满是冰冷与讥讽。
苏二夫人被她的目光刺得心头一颤,脸色瞬间苍白。
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低声道:“大嫂,此事......此事并非二爷的本意,他也没想到会连累大哥。”
“呵,真是可笑,他会没想到?”
“若不是他贪图民饷,我夫君怎会被牵连入狱?你倒是坐在这里悠闲自得 ,落了个清净。”
说到最后,她的眼中泪水汹涌,却倔强地不肯落下。
“大嫂,我知道是我们二房连累了你们,可如今事己至此,我们得一起想办法救大哥和明璋啊,不然母亲怎么受得了。”
镇北侯夫人冷笑一声,声音中满是讥讽。
事到如今,她还想用苏老夫人来压她,若苏老夫人这么厉害,这些事情就不用连累她的喃喃进宫去。
镇北侯夫人强压下想要扇她的怒气,侧过脸,维持着体面。
就在这时,府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苏管家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声音颤抖着喊道:“夫人!宫中的福安公公来了!”
陛下身边的福安,难道侯爷他......有救了。
镇北侯夫人闻言,身子猛地一颤,手中的帕子险些掉落。
她强撑着站稳,声音沙哑而急切:“快!快请进来!”
在苏管家的引路下,福安带着几名小太监踏入正厅。
镇北候夫人一见福安,便急迫的上前问,“公公,可是陛下有何旨意?侯爷可己还平安?”
福安见侯夫人满脸的焦急与憔悴,连忙安慰,“夫人,陛下是有新的旨意,请您听旨。”
大厅众人连忙跪下,镇北侯夫人在听到镇北候平安时,心刚想安下去,却听到“念靖王妃以死请命”,这几个字如惊雷般在镇北侯夫人耳边炸响。
她的身子猛地一颤,仿佛被抽去了全身的力气,险些瘫倒在地。
怎么会这样,喃喃不过是进了一趟宫,怎么会......她的女儿正值青春年华啊。
福安看着她泪如雨下的模样,心中暗自叹气,却不能透露只言片语。
事实如何只能看未来陛下是否愿意让贵嫔娘娘和镇北候夫妇相认,更莫逞娘娘如今失忆。
毕竟,如今世上可没有靖王妃,有的只是帝王的苏贵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