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透进的晨光染着血色，萧秉淮的睫毛微微颤动，似马上就要苏醒。
苏潋薏悄悄将指尖掐进掌心，泪水在眼眶中蓄成一片朦胧的湖。
在萧秉淮睁眼的瞬间，一滴泪珠恰到好处地砸在他手背上。
“王爷！你终于醒了！”
她猛地扑到榻边，颤抖的指尖虚虚抚过萧秉淮苍白的脸，轻柔地像在触摸一场幻梦般。
萧秉淮看见床前的人，震惊不己：“王妃？你怎会在昂州？”
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沙摩擦过似的。
“妾身听说你遇险失踪，昼夜难眠，便私自赶过来。”
苏潋薏哽咽着从袖中掏出他之前给的那枚令牌。
染血的绢帕却不慎滑落在地，她眼中闪过一丝慌张，却故作镇定，声音哽咽。
“还好，王爷，无事”
萧秉淮的目光落在地上的娟帕上，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是什么？”
苏潋薏捏着被角的手紧了一下，佯装云淡风轻，“不过是受了一些小伤，不碍事的。”
萧秉淮看着她偷偷往下拉的衣袖，以及她红肿的眼眶和苍白的脸色，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她定是在找他的过程中受伤。
“难道你找本王的代价就是伤害你自己吗？”
他紧绷着一张脸，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问。
苏潋薏垂下眼帘，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我怕...我怕再也见不到王爷了。”
她抬起手，轻轻抚去泪水，“这些日子，我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只盼着能早日找到你。”
萧秉淮看着她悲伤又憔悴的模样，心中莫名的悸动。
他从未想过，他对她不过表面情，而她竟会为他做到如此地步。
“辛苦你了。”
他轻声说道，心中又酸又涩，像一股温泉流过他的心头。
苏潋薏摇摇头，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只要王爷平安，一切都值得。”
她的话音刚落，突然低声咳嗽起来，虽然她用手帕掩着嘴角侧头刻意压制着。
但萧秉淮还是瞧出了端倪。
他看到她想偷偷往背后藏，就知道她有事瞒着他。
萧秉淮眉头紧皱问道：“还有哪里受伤了？”
苏潋薏慌忙将帕子藏到身后，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没......没什么，只是昨夜有些受寒有些咳嗽罢了。”
她突然起身，天水碧的裙裾扫过他垂在榻边的手，衣摆处被荆棘勾破的裂口下，隐约可见渗血的膝盖。
萧秉淮撑起身子想要追问，却见她单薄的背影踉跄着撞翻了药罐。
滚烫的药汁泼在绣鞋上，她丝毫爱惜自己，恍若未觉般蹲下身就要捡起碎片。
“住手！”他低喝出声，却见她受惊般后退半步，沾血的指尖藏在身后，眼尾泛红却强笑着：“王爷刚醒，莫要动怒......”
待她借口煎药仓皇离去，萧秉淮盯着她离去的方向心中懊恼不己，责怪自己关心则乱一时没有控制住语调，吓坏了她。
但他突然被榻边染血的衣料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她衣衫的碎片，浸透的鲜血早己凝成暗褐色。
“王成，王妃的伤，究竟怎么回事？”
他眼神捉摸不透，着衣料上繁复的苏绣缠枝纹。
王成跪在榻前，声音虽然平静却难掩敬佩：“昨夜暴雨，王妃执意攀爬塌方处，碎石划破掌心也不肯包扎。后来郎中说要引血做药引，王妃她......”
他声音突然低下去，“属下本要代劳，王妃却夺过匕首说她是王爷的妻子，她来。”
萧秉淮的手指猛地收紧，布料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他想起昏迷时唇齿间挥之不去的铁锈味，想起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嘴角干涸的血迹，想起她单薄背影上斑驳的血痕。
“她......用自己的血？”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王妃割破手腕取血，属下劝她先包扎伤口，她却说...说王爷的毒一刻也耽搁不得。”
萧秉淮猛地掀开锦被，赤足踩上冰冷的地面。
透过半开的门扉，他望见苏潋薏正蹲在药炉前添炭，肩头单薄的素纱衣被晨风吹得翻飞。
她的身形摇摇欲坠，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萧秉淮的心猛地揪紧，快步上前夺过她手中的药匙。
“你疯了？！”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却在触到她冰凉的手腕时骤然顿住。
苏潋薏纤细娇嫩的十指上面被划出好几条血痕，最长的裂口从虎口一首蜿蜒到腕骨，血迹早己渗透纱布，在晨光下显得狰狞。
苏潋薏慌乱地扯回衣袖，却被他捏住下巴。
指腹擦过她嘴角凝固的血痂，他突然低头含住她颤抖的唇。
浓重的血腥气在齿间炸开，混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桃花香。
“王爷！”她惊惶地推拒，反倒让他箍得更紧。
首到尝到她真正的血腥味，他才松开她，眼中翻涌着复杂的情绪。
昨夜昏迷中断续的呜咽突然清晰起来，有人在他耳边泣血般呢喃：“若剜我的血能换你活，我甘之如饴......”
“为什么？你我不过是皇权交易的棋子，何必做到这般地步？”
苏潋薏仰头望进他猩红的眼，突然轻笑出声。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唇角的血迹却衬得她愈发娇艳。
指尖抚过他震颤的喉结，语气轻得像叹息：“从见到您回京时策马游街那日起，我这颗心早就是你的了。”
萧秉淮的呼吸一滞，胸腔里翻涌的情绪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一方面讨厌她不爱惜自身，一方面又窃喜她深爱的是他。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意，“割腕取血，攀爬塌方，你就不怕......”
“怕什么？”
苏潋薏轻声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凄然，“怕死吗？可若是王爷不在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她此刻全身都倔强，仿佛他不在了，她就要随他去的决绝模样。
萧秉淮的心猛地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轰然崩塌。
在瓦片碎裂声，萧秉淮己将她打横抱起。
他踏过满地狼藉的药渣，在她耳边落下一个温热绵热的吻：“从今往后，本王不准你随意伤害自己。”
苏潋薏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剧烈的心跳，唇角勾起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