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姝音攥紧帕子,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苏凌云这话分明是在赶人,可她偏偏无法反驳。
张姝音强撑着笑意:“那就多谢苏世子了。”
苏潋薏扶着苏凌云的手下车,转身对张姝音道:“张姑娘好生休息,改日再叙。”
她特意加重了"休息"二字,眼波流转间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苏凌云的马车早己备好,比方才那辆更为宽敞舒适。
苏潋薏上车时,苏凌云目光落在她颈间,眉头微皱。
苏潋薏轻声唤道:“哥哥。”
苏凌云收回目光,克制住情绪,淡声道:“回去再说。”
马车缓缓启动,苏潋薏靠在软枕上,终于卸下伪装。她揉了揉酸痛的腰肢,昨夜种种又在脑海中浮现。
“你呀。”
苏凌云叹了口气,从暗格里取出一个青瓷小瓶:“这是上好的息肌药。”
苏潋薏接过药瓶,指尖微微发颤。她知道兄长什么都看出来了,却什么都没问。这种无声的包容,让她眼眶一热。
她低声道:“哥哥不问吗?”
苏凌云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
他顿了顿:“只是......别太为难自己。”
苏潋薏将脸埋进兄长怀中,这一刻,她不再是那个心机深沉的靖王妃,只是苏家最受宠的小女儿。
而另一边,张姝音独自坐在马车里,望着苏家兄妹离去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她死死攥住帕子,指节发白。
“靖王妃?”
她低声呢喃,声音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咱们走着瞧!”
苏潋薏扶着清兰的手走进靖王府朱漆大门。
“王妃......”
清兰话音未落,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
苏潋薏指尖掐进掌心,面上却浮起恰到好处的惊惶,她提着裙裾疾步穿过垂花门,金丝绣鞋踩过满地落花,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正厅里,孙潇潇正将茶盏砸在跪着的女子身上。
那女子小腹微隆,藕荷色裙裾洇着深色茶渍,却仍挺首脊背:“奴婢怀的是王爷骨血。”
“骨血?”
孙潇潇涂着丹蔻的指尖挑起女子下巴,“柳茗,你这个贱婢,你以为爬了王爷的床就能......”
“你这是做什么?”
苏潋薏适时出声,鬓边金步摇晃出细碎流光。
她目光扫过柳茗微微隆起的腹部,瞳孔猛地收缩。
苏潋薏想起月前在骊山别苑,萧秉淮温柔地替她系上披风,说:“我先回去。”
原来,萧秉淮说的回去,是回去纳妾。
她目光在柳茗腕间扫过,那里戴着翡翠镯子下面隐藏一串褪色的红绳若隐若现,带着翡翠镯子也不忘红绳,除非是刻意的。
靖王殿下身边倒都是些"有心人"啊。
“你这是做什么?”
苏潋薏上前扶起柳茗,指尖触到她腕间跳动的脉搏。
这胎像稳得蹊跷,不像是刚怀上的样子。
“王妃姐姐可算回来了。”
孙潇潇亲昵地挽住苏潋薏手臂,不客气的指着柳茗:“这贱婢仗着有孕,前日竟敢偷用我的芙蓉膏。王爷偏说怀着身子的人娇气——”
她尾音陡然转冷,绣鞋尖挑起柳茗下颌:“怎么?见着王妃,连装行礼都不会了?”
苏潋薏感觉到孙潇潇愤怒得指尖在颤抖。
她不着痕迹地抽出手,解下自己的狐裘披在柳茗肩头:“既有身孕,怎好跪着。”
苏潋薏瞥见孙潇潇眼底腾起的妒火,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这场戏,越来越有趣了。
花厅里沉香缭绕,苏潋薏端坐在紫檀雕花椅上,指尖着茶盏上缠枝莲纹。
孙潇潇正将滚烫的明前茶往柳茗面前推:“妹妹如今金贵,这明前茶最是安胎。”
柳茗捧着茶盏的手抖得厉害,琥珀色茶汤在青瓷里晃出细碎涟漪。
苏潋薏突然伸手按住杯沿:“孙孺人记错了,怀身子的人最忌寒凉。”
葱白指尖轻轻一拨,茶盏转了个方向,“还是喝些红枣姜茶为好。”
孙潇潇冷笑一声:“王妃真是体贴。”
她涂着丹蔻的指尖敲击着案几,“只是有些人啊,爬了主子的床就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柳茗身子一颤,茶盏险些脱手。她咬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奴婢...奴婢不敢......”
“不敢?”
孙潇潇猛地站起身,“你勾引王爷的时候怎么敢?如今倒装起可怜来了!”
苏潋薏看着柳茗腕间那只翡翠镯子,眸光微闪。
她起身挡在柳茗面前:“孙孺人慎言。柳氏如今是王爷的妾室,不是什么贱婢。”
孙潇潇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王妃这是要护着她?”
她逼近一步,“别忘了,她可是抢了咱们的夫君!”
苏潋薏神色黯然,却仍坚持道:“王爷的子嗣要紧。”
她转身扶起柳茗,“你先回去歇着,本妃让人去请府医。”
柳茗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正要离开,孙潇潇突然抓住她的手腕:“站住!”
她用力一扯,柳茗踉跄着撞在案几上。
“够了!”
苏潋薏厉声喝道:“你这是要闹出人命吗?”
她扶住柳茗,感觉到她身子在发抖,“清兰,送柳孺人回去。”
看着柳茗离去的背影,孙潇潇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她转身对苏潋薏道:“王妃当真甘心?”
她俯身捡起碎瓷片,血珠顺着指尖滴落,“那贱婢的孩子若生下来......”
“孙氏。”苏潋薏打断她,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这里是靖王府,不是市井街巷。有些话,还是慎言为好!”
孙潇潇不屑道:“装什么菩萨?你当真愿意养那贱种?”
“孙孺人慎言!”
苏潋薏猛地起身,发间步摇撞出清响,“那是王爷的血脉......”
菱花窗外树影摇曳,有玄色衣角掠过雕花棂。
苏潋薏微微颤抖,泪水簌簌落在交领处绣的折枝梅上:“我...我只要王爷欢喜...”
孙潇潇瞳孔骤缩,以为苏潋薏不愿再装贤良,轻笑道:“王妃可知王爷为何急着纳妾?”
她贴近苏潋薏耳畔,“那夜你被留在骊山,王爷在我房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