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溶洞是空的！"
更名后的玄九单膝跪在青石板上，脸上的稚气仿佛少了几分，玄铁护腕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声响。殿外春雨斜打进槛窗，打湿了他肩甲上沾着的龙首山青苔。
萧景珩正在擦拭狼首刀的手一顿，刀刃在烛火下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所有暗河支流都探过了？"
"工部金砖的压痕还在岩层里，但..."玄九从怀中掏出一块带青苔的碎石，断面露出鎏金痕迹，"今早暴雨冲垮溶洞东侧，弟兄们在淤泥里找到这个。"
门外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九皇子抬手将碎石扫进袖中。三皇子萧御施施然跨过门槛，蟒袍上金线绣的螭龙在雨气里泛着冷光。
"九弟这是要出门？"萧御指尖拂过门边垂丝海棠，花瓣上的雨水淋淋漓漓洒在玄九盔甲上，"听说你的玄甲卫在龙首山淋了整夜的雨？"
萧景珩反手将狼首刀归鞘，金属摩擦声割裂雨幕："三哥对工部水利倒是上心。"
"食君之禄罢了。"萧御忽然凑近他耳畔，用突厥语低声道："你猜那些漕银现在到哪了？龟兹国的驼铃可比玄甲卫的马蹄快多了。"
"陛下驾到——"
司礼监尖利的唱喏刺破雨声。
皇帝背后跟着众多大臣。
萧景珩瞥见萧御袖口闪过一抹金线，那上面沾着龙首山特有的朱砂土。
"儿臣恳请父皇明察！"萧景珩双手呈上碎石，"龙首山溶洞确有储金痕迹，只需调户部..."
"九弟莫急。"萧御施礼出列，腰间玉佩撞在笏板上叮咚作响，"儿臣今早恰好请了工部诸位大人。"他击掌三声，殿外立刻传来箱笼落地声。
工部侍郎赵德全带着三名匠人抬进木箱，箱中整齐码着刻有水纹的金砖："启禀陛下，龙首山溶洞实为永昌年间修建的备用水库，这些是当年剩余的一点金砖。跟三十万差的十万八千里呢。"
萧景珩盯着金砖边沿的铜绿——那分明是半年内新铸的痕迹。他猛然想起昨夜玄九说的"西市最近在熔前朝铜器"，后背瞬间沁出冷汗。
右相王付梓忽然咳嗽一声："老臣记得，九殿下半月前曾去过户部档案库？"
"儿臣查阅的是永昌三年漕运案卷宗！"
"巧了。"萧御从袖中抽出一本泛黄册子，"儿臣昨夜也在宗人府旧档里找到这个。"他翻开其中一页，露出夹着的狼首刀图纸，"九弟的刀，和二十年前西境叛军用的制式倒是相似。"
只见那坐在龙椅之上、身着明黄色龙袍的皇帝，原本正端着手中精致的茶盏轻抿一口茶水，但突然间，他面色一沉，手臂猛地一挥，竟将那茶盏重重地搁在了面前的案板之上！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杯中的褐色药汁剧烈晃动起来，并溅出了几滴，恰好落在一旁放置着的狼首刀鞘之上。
“老九啊！”皇帝的声音犹如洪钟一般响亮而威严，响彻整个大殿，“朕记得你昨日曾言，那溶洞之中藏有整整三十万两黄金？此事可当真？若有半句虚言，你可知后果如何！”
"儿臣..."
"陛下！"禁军统领匆匆进殿，"玄甲卫在溶洞附近抓到两个西域商人，他们招认是九皇子府上侍卫带他们进的山！"
萧景珩霍然转身，玄九的刀己经出鞘三寸。殿外雷声炸响，照亮被押进来的胡商——他们靴底沾着的朱砂土，与萧御袖口的一模一样。
"儿臣从未见过这些人！"
"九弟当然没见过。"萧御从胡商怀中摸出块玉佩，"但他们身上有这个。"羊脂玉上赫然刻着九皇子府的暗纹，边缘还沾着溶洞特有的硫磺。
左相李瀚儒忽然出列："陛下，可否让老臣看看那金砖？"他举起金砖对着天光，"永昌三年的官印该是阴文，但这..."
"李相怕是老眼昏花了。"右相突然打断，"当年工部为防水蚀，特将印鉴改作阳文，这事还是您亲自批的奏章。"
雨声忽然大了起来。萧景珩看着左相颤抖着放下金砖，突然明白这是个经营多年的局。
"父皇！儿臣愿以性命担保..."
"你的命很值钱吗？"皇帝浑浊的眼珠突然暴出精光，他枯瘦的手指着狼首刀鞘。
萧御忽然跪下："求父皇从轻发落九弟！他定是受了小人蒙蔽..."
"你倒是兄弟情深。"皇帝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溅满黑血，"传旨！九皇子萧景珩诬陷亲王、私通外邦，念你和林小满不久前救治朕有功，这次就不严惩你了。但是禁足三月！漕运案交由大理寺重审！不管是谁，一查到底！"
"陛下圣明！"右相率先跪拜，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萧景珩攥紧袖中碎石，鎏金碎屑刺入掌心。他看见萧御用唇语说"怎样，玩的过我吗？"
“儿臣……”只见他缓缓地俯下身去，膝盖着地，双手撑着地面，然后将头深深地低垂下来。随着他头部的下落，那沉重的身躯也仿佛失去了支撑一般，整个身体都压在了地上。紧接着，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传来，他的额头狠狠地撞击在了冰冷坚硬的金砖之上。
这一撞力道极大，以至于他额头上瞬间泛起一片红晕，但他却仿若未觉般纹丝不动。此刻，他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向父皇表达自己对旨意的绝对服从和敬意。过了片刻，他才首起身子，用略带颤抖却坚定无比的声音说道：“领旨。”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从他口中说出时，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让人感受到他内心的决绝与担当。
翌日，九皇子府
“殿下接旨——”伴随着一道尖锐而急促的呼喊声，司礼监掌印匆匆忙忙地冒雨赶来。只见他浑身湿透，雨水顺着衣角不停地滴落，但手中紧握着那道圣旨，不敢有丝毫怠慢。
“陛下口谕，九皇子即日起，若无圣上诏令，一律不得踏出府门半步！违者严惩不贷！”司礼监掌印面色凝重地宣读着这道口谕，声音在雨中回荡，仿佛带着一种不可抗拒的威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