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弟弟就是被你们害死的!”
伴随着这声怒吼,只见张二狗像是发了疯一般地冲到了那辆破旧的板车旁,然后猛地一把掀开了盖在车上的草席。刹那间,一具面色青灰、毫无生气的尸体就这样赤裸裸地暴露在了炽热的阳光之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原本喧闹的围观人群瞬间安静下来,紧接着便是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响起。一些胆小的人甚至吓得连连后退几步,而更多的则是满脸惊愕与恐惧地望着眼前的景象。
与此同时,有几个妇人反应迅速,她们急忙伸出双手捂住自己孩子的眼睛,生怕孩子们看到如此恐怖的场景会受到惊吓。然而,尽管这些妇人己经尽力去保护孩子,但还是有不少小孩好奇地从手指缝里偷偷往外张望。
林小满的手指刚触到尸体手腕,眉头就皱了起来。这具尸体皮肤泛着诡异的紫红色斑块,西肢关节处己经出现明显尸僵。她俯身检查死者指甲,突然发现几缕暗褐色的泥土碎屑。
"死者确实服用过我们的安神汤。"苏御尘将药渣倒在白布上,修长的手指拨开残渣,"方中本有黄芪、熟地、茯苓三味,可这药渣里......"
他突然顿住,指尖捏起一片暗紫色的根茎残片。林小满凑近细看,瞳孔猛地收缩——这分明是毒性剧烈的草乌头!
"这位大哥,您说令弟是何时服的药?"苏御尘转头看向张二狗,目光如炬。
"昨、昨日酉时!"张二狗眼神闪烁,"喝下去就口吐白沫,不到半炷香就咽气了!"
九皇子抬手示意侍卫按住躁动的张二狗,转头对贴身侍卫低语:"查此人底细。"侍卫领命而去,不多时匆匆返回,附耳禀报:"张二狗本名张大,是西街赌坊常客。其弟张三七日前因痨病向仁济堂赊药未果,三日前突然失踪。赌坊账册显示,张大上月欠下纹银五十两。"
"那就有趣了。"林小满忽然轻笑,指尖划过尸体脖颈,"您看这尸斑呈云雾状扩散,按压褪色后又缓慢恢复,分明是死亡超过三日的特征。"她突然掰开尸体眼皮,"瞳孔完全浑浊,角膜出现白色斑块——,御尘,这该是死后几日的变化?"
"回林大夫,至少三日以上。"苏御尘的声音清朗如泉,"更蹊跷的是,这药渣中的草乌头需煎煮两个时辰才会释毒,若真如这位大哥所言,令弟该是今晨毒发才对。"
围观人群中突然炸开议论。"我说怎么眼熟!"卖炊饼的王婆拍着大腿,"前日还见他揣着银袋在赌坊门口晃悠!""可不是嘛!"绸缎庄伙计挤到前排,"他弟弟痨病拖了半年,张大从不给买药,昨夜倒舍得买酒肉......"
张二狗额角渗出冷汗,突然抓起板车把手就要往外冲。九皇子使个眼色,两名侍卫立刻封住去路。"这位大哥倒是豪爽。"九皇子把玩着腰间玉佩,声音陡然转冷,"五十两赌债,够买三亩良田了。"
"带回停尸房。"林小满用白布盖住尸体,指尖在死者衣襟处顿住。她突然掀开死者前襟,露出胸口大片暗红色尸斑:"殿下请看,这种坠积期尸斑本该在死亡六时辰内形成,但边缘己经出现扩散迹象......"
林小满从药箱取出银针。针尖刺入死者胃部皮肤时,她手腕突然一沉:"皮下有硬结。"银针拔出瞬间,针尖泛起诡异的靛蓝色。"是乌头碱中毒。"她将银针浸入清水中,水面立刻浮起细密油花。
"御尘记录下来。"她将尸体侧翻,露出后背大片云雾状尸斑,"死亡时间应在三日前的子时到丑时之间。尸僵遍及全身但下颌关节尚可活动,符合三日尸征。"说着用镊子夹起死者指甲中的泥土,"这些红褐色黏土带着槐花碎屑——城南乱葬岗特有的土质。"
人群中突然有人大喊:"这不是西街赌坊的张大吗?他弟弟三日前就失踪了!"卖冥纸的老汉突然颤声道:"昨夜暴雨冲垮乱葬岗的坟头......老朽亲眼见张大在塌方处徘徊......"
苏御尘此时捧着混入草乌头的黄芪疾步而来:"药材柜锁孔有新鲜划痕,应是三日内被人调包。"他拈起暗紫色粉末对着日光细看,"这些草乌头经过蜜炙,毒性发作时间可延缓六个时辰——若真是昨日酉时服药,毒发该在今晨卯时。"
"时间对不上。"林小满将验尸录递给九皇子,"死者胃中并无药液残留,真正的死因是窒息。"她突然扳开尸体下颚,"舌骨断裂,颈部皮下出血——分明是被人扼毙后伪装中毒!"
九皇子突然甩出张当票,泛黄的纸页飘落在张二狗眼前——正是其弟当掉棉衣的凭证,日期标注着死亡当日。"用亲弟尸身讹诈,你倒是演得情深义重。"他示意侍卫将人押走,转头望向林小满时眸光微动:"林大夫如何发现关键?"
"死人不会说谎。"她擦净手上药渍,举起从尸体指甲取得的槐花瓣,"当他声称弟弟昨日死亡时,这朵三日前的槐花正在控诉真相。"
"御尘,随我去药房查入库记录。"
药房内弥漫着苦涩的清香。林小满翻着厚厚的账册,突然停在一页:"七日前进的黄芪,存量该有十五斤。御尘,劳烦你去库房核对。"
苏御尘提着灯笼走进幽暗的库房,成排的药柜在月光下投出狰狞黑影。当他打开标着"黄芪"的抽屉时,瞳孔骤然收缩——本该金黄色的药材里,竟混着大量暗紫色的碎屑!
"林大夫!"他捧着药材冲出来,"有人替换了药材!"
林小满指尖碾碎一片暗紫碎屑,凑近鼻尖轻嗅:"是草乌头粉末......"她猛然转身,"今日当值的药童是谁?"
"是、是我。"一个小厮战战兢兢地站出来,"但午后有位戴帷帽的公子来取药,说是九皇子府上要用......"
九皇子闻言皱眉:"本宫从未派人取药。" "那人身形如何?"苏御尘突然问道,"可记得他手上有没有特别印记?"
"约莫五尺七寸,左手虎口处有道月牙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