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太子妃,上官清曜,从未想过此时此刻会有人在揣测她的过往,描摹她的音容笑貌,甚至猜测她的性格。
她更不会知道,自已在别人心中早已被塑造成了一个介于白月光与黑月光之间的神秘女人——既温柔似水,又冷冽如霜;既让人心生怜惜,又让人望而生畏。
白天,她伺候着貌美如花、身娇心傲的宁嫔娘娘,端茶递水,梳妆打扮,偶尔还要陪她打打麻将,听她说些宫中的闲话。晚上,她独处时,便翻阅从藏书阁借来的史书,试图从中找到关于上官一族覆灭的蛛丝马迹。
然而,第一次进藏书阁的经历,却让她对那里产生了深深的阴影。
藏书阁已经很老了,它的顶端是浩瀚的星图,一束阳光从高空洒落,仿佛月亮的清晖。
走下最后一个台阶后,只有一条通往外面的路,她必须笔直的向前走,一点绕路的机会都无。
她在心中默念自已的步数来集中注意力,只专注一二三四五,默念的频率和心脏鼓动的声音巧妙重合了。第九十八步的时候,她的耳中响起了书页翻动的“哗哗”声,清脆而突兀。
她下意识地回首,阳光不知何时起早已旋转倾倒,疏疏仿佛清雪落在他的肩头。
从那以后,每次进藏书阁前,她都会礼貌地问一句:“敢问侍卫大哥,里面有人在吗?”
为了表示自已不是欲盖弥彰,她又笑着补充一句:“我怕我推门的声音太大影响了别人。”
说完后,她总觉得这话有些画蛇添足,内心像一匹小红马在沙漠上奔腾,骏马扬起的沙尘遮盖了湛蓝的天空。所幸,自那次之后,她再也没在藏书阁里见到那个人。
理智告诉她,这样已经很好了,保持这种感觉。虽然她情感上很想问:“我死后你现在过得好不好?”但她知道,这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清曜一连几天读了好几本史书,内容大抵相同,无非是些歌功颂德的文字,关于上官一族的记载寥寥无几,甚至有些书册中只字未提。
她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楚,这些冰冷的字迹在无声地嘲笑她的努力。
直到她翻开第五本书,其中有一章为《上官鉴传》。帝念其旧恩,特命我撰写此章。
书中详细记载了上官鉴的生平事迹,从他在战场上的叱咤风云,到他在朝堂上的权倾朝野,再到他因“谋反”罪名被满门抄斩的结局。
清曜的手指轻轻划过书页,目光停留在最后一行字上:“上官鉴葬于京郊南山,墓前无碑,唯有枫树相伴。”
京郊南山是一块很大的地方,枫树林在山之西南侧,清曜以前去过,枫树林里有一座寺庙,每逢秋天的时候,通往寺庙的小径上就落满了层层叠叠的枫叶。
她合上书,心中默默盘算:得找个理由出宫,去南山拜祭他们。
可她是宫中的侍女,出宫并非易事,更何况她如今的身份早已不同往日,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她必须谨慎行事,不能让人察觉她的意图。
正思忖间,门外传来了小云的声音:“莲心,娘娘找你。”
“好,我这就来。”清曜应了一声,迅速将史书收好,塞到枕头下。
随后,她抬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裙,抚平裙摆的褶皱,才推门走了出去。
这几日,那位新晋的采女倒是来得勤快,几乎每日都提着糕点来延春宫。所为何事,自然是学习麻将功夫。
采女在牌桌上屡战屡败,输了不少银子,心中憋着一股劲儿,势必要在下次打牌时一雪前耻。
清曜走进正殿时,果然看见采女正坐在宁鸢身旁,手里捏着一张麻将,神情专注。
宁鸢见她进来,懒懒地抬了抬眼:“莲心,去泡壶茶来,要上好的龙井。”
“是,娘娘。”清曜应声退下,心中却想着如何借机出宫。
茶泡好后,清曜端着茶壶走进正殿,小心翼翼将茶盏放在宁鸢和采女面前。
茶香四溢间,采女开口:“这个月月底,安洛长公主就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