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万籁俱寂,寝殿内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肆意舞动 。
翠儿满心疑惑,却一直强忍着,直到终于能和嬷嬷单独相处,她才小心翼翼地开口:“嬷嬷,奴婢心里一直有个疙瘩解不开。您瞧贵妃和陛下之间的感情,总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奴婢绝没有在背后议论主子的心思,只是不摸透娘娘的想法,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妥帖地伺候她,还望嬷嬷能给奴婢指点一二。”
嬷嬷听闻,神色微微一黯,长叹一口气,缓缓说道:“唉,娘娘和陛下之间的感情,就如同那把自已困在蚕蛹里的蚕,看似矛盾重重,可这已然是当下最契合他们的状态了。他们对彼此,既在意对方,又不在意对方。”
翠儿听了,眉头皱得更紧,眼神里满是迷茫,心中的疑惑非但没有解开,反而愈发浓厚。
此时正值深夜,四下一片死寂,窗外不见一丝月色,黑暗如浓稠的墨汁,将整个世界包裹。
嬷嬷神色谨慎,轻轻起身,缓缓推开窗户,探出脑袋仔细观察了一圈,确认外面空无一人后,才轻轻合上窗户,又转身将房门落锁,随后拉着翠儿,快步走到屏风后面。
“你应当知晓,娘娘出身并不高贵。在这宫中,妃嫔若是思念家人,按例是可以召见家人入宫相聚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可曾见过娘娘召见过任何一位家人?”嬷嬷压低声音。
翠儿一愣,仔细回想,确实从未见过贵妃娘娘与家人有任何往来。她点了点头,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嬷嬷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几分神秘。“女子在孕期本就身心脆弱,尤其是害喜的那段日子,哪个不是母亲陪在身边,悉心开导、温柔安慰。可娘娘呢?她独自一人承受着这些,身边连个亲人都没有。”
翠儿脑海中浮现出贵妃近日来食欲不振、睡眠浅陋的模样,心疼不已,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她轻声问道:“难道……娘娘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可若是孤儿,又怎么会与陛下相识呢?”
嬷嬷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仿佛回忆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
“如今的人大多都不清楚这段过往了,即便知晓的,也都心照不宣地装作不知……陛下在意贵妃,其实是因为他发妻的缘故——更准确地说,是因为太子妃的缘故。而贵妃娘娘,曾经是太子妃的贴身侍女。”
翠儿只觉脑袋“嗡”的一声,整个人都呆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贵妃娘娘,曾经竟只是个贴身侍女。
难怪陛下对贵妃的态度总是复杂难明,既宠爱又疏离,仿佛在透过她看着另一个人。
那她又是如何从一个侍女,摇身一变成为贵妃?这背后又隐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与艰辛?
想到这里,翠儿不禁对贵妃生出了几分怜悯。
曾经作为侍女,她一定经历了无数的艰难险阻,才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而如今,她和陛下之间那看似奇怪的感情,是不是也和这段复杂的身世有关呢?
陛下对贵妃的在意,究竟是因为太子妃,还是真的对贵妃有了别样的情愫?
“啊!”翠儿忍不住低呼一声,“原来陛下还有过太子妃,可那位太子妃,我们都没有听说过呀,她连皇后都没有被追封,历史上真的有这样一个女人吗?”
嬷嬷神色一黯,声音压得极低,仿佛怕惊动了什么:“陛下不肯承认她的存在,所以连她的历史痕迹都抹去了。你现在看到的,正是他想给你看的。”
翠儿听得心头一震,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猜测,试探性地开口:“该不会是……陛下不喜欢这位发妻,却又被娘娘吸引,所以才……”
嬷嬷闻言,眉心微皱,摇头打断了她的话:“不是这样的。”
翠儿一愣,追问道:“那是怎样的呢?”
“你莫要再胡乱猜测,陛下的心思,岂是我们能轻易揣度的。那位太子妃,她……”嬷嬷顿了顿,声音中透着一丝难以言说的感慨,“都是过去的事了,说了又有什么用呢,徒增伤感罢了。”
翠儿心中嘀咕:那就是当年皇帝陛下与太子妃也曾有过一段蜜里调油、情投意合的时光,两人花前月下,举案齐眉,那恩爱的模样,定是让旁人都羡慕不已。
然而,这宫廷深似海,朝局更是变幻莫测,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也许是一场突如其来的政变,也许是一次阴差阳错的陷害,太子妃就那样香消玉殒,徒留陛下悲痛欲绝。那些日子,陛下定是像丢了魂儿一般,几乎一蹶不振。
那时,尚为侍女的贵妃娘娘,她不顾身份悬殊,日夜守在太子身边,端茶递水、嘘寒问暖,陪着他熬过了那段最黑暗、最绝望的时光。
日子久了,陛下对娘娘有了依赖,既是将她当作了那段美好过往的寄托,也是真真切切地对她有了不一样的感情。
想到这里,又觉得很矛盾。
如果那位太子妃真是陛下心中的白月光,陛下又何必将她的存在完全抹去?
按常理来说,对于如此珍视之人,不应该是昭告天下,追封尊号,让她的音容笑貌永远留在臣民的记忆里,也让这份感情在岁月中被铭记吗?
为何要这般残忍地将所有痕迹都消除,仿佛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情从未发生,仿佛太子妃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