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春宫里很是热闹,所有的仆从都被宁鸢唤起,忙得脚不沾地。不为别的,娘娘有旨,今天必须找出所有快要凋谢或者已经枯萎的花朵。
众人在宫殿的各个角落穿梭忙碌,将那些还正娇艳盛开的花儿,一盆盆、一丛丛地搬到正门台阶两旁。清曜沿着台阶缓缓拾级而上,眼前的景象让她不禁咋舌。
平日里竟没留意,原来这延春宫里藏着这么多品种的花。
洁白的茉莉花散发着淡雅的清香,宛如娇羞的少女;馥郁的白兰花肆意舒展,尽显优雅姿态;桔梗花灵动可爱,仿佛在诉说着神秘的故事;千日红则热烈奔放,为这庭院添了几分明艳。
清曜满心疑惑,忍不住向身旁的小太监问道:“小顺子,瞧这阵仗,莫不是明天有贵客要来?”
小顺子答:“今儿个娘娘从贵妃宫里回来,就立刻下了这道旨意,要把宫里所有枯萎或是快凋谢的花挑出来。”
“哦,那就是贵妃娘娘要来喽?”
清曜暗自盘算,如果是贵妃莅临,那她明天还是继续称病。
“那倒不是。”小顺子赶忙摇头,接着身子前倾,凑近清曜,压低声音说道,“宁嫔娘娘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从贵妃宫回来后,连正门都没进,就在庭院里四处转悠,眼睛左顾右盼的。小云也只得跟着娘娘这么折腾,大家心里都纳闷得很,完全摸不着头脑。”
小顺子拿腔拿调说:“你们都过来,把所有花都搬到正门两旁的台阶处,本宫要亲眼看看哪些花儿枯萎了。”
说完,还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啊,大家伙儿就忙开了,一直折腾到现在都还没忙完呢。宁嫔娘娘就坐在凉亭里,看着我们忙活。”
清曜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道:“这花平日里都有专人精心打理,怎么会轻易看到凋谢的呢?”
小顺子眼睛瞬间瞪大,神色紧张,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嘘,可千万别这么说!小夏子当时就这么回了娘娘,结果娘娘当场就大发雷霆,现在小夏子还在那儿罚跪呢。”
他指了指旁边的仓房。
难道她不在的时候,宁鸢去见贵妃是碰了一鼻子灰,这花也只是找个由头发脾气而已?
想到记忆中那个人,清曜不觉得她会宫斗,但毕竟过了五年,这也说不准,一入宫门深似海,再粗糙的璞玉都会磨得晶莹剔透。
凉亭四周,荷花开得极好,微风拂过,送来阵阵芬芳。
宁鸢身着一袭蓝色的长裙,身姿婀娜,正静静地坐在石凳上,以手支颐,她的面前,摆放着一捧娇艳欲滴的宝珠茉莉。
宁鸢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弄着花瓣,仿佛在与这些花儿低语。石桌上,早已铺着被她扯落的花瓣,一瓣瓣的,恰似纷纷扬扬的细雪。
“娘娘,今天奴婢去了一趟藏书阁,选的《诗经》注解。”清曜将书放在桌上。
宁鸢瞟了一眼,便又将目光落回到手中的花瓣上,专注扯宝珠茉莉,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清曜问:“娘娘今天见到贵妃了吗?”
“没有,但是茶叶收下了。”宁鸢说,话语中带着些许无奈,“可是本宫现在好烦啊!”
清曜微笑着询问:“烦心什么?”
宁鸢的大眼睛笔直地扫过来,眼神中透着一丝纠结与迷茫:“本宫既想赶快见到陛下,知道他的具体长相,又不想见到他。于是,本宫便在这算命,本宫应该想还是不想呢?”
清曜疑惑:昨晚她还少女情怀总是诗,今天就心事重重了。
最后一片花瓣被扯落,如今宁鸢的手中只剩下花的根茎叶。
“所以是想还是不想?”
其实,想还是不想,在心中早已有了答案。若是花瓣的结果合意,那便不再数花瓣了,若是不合意,宁鸢会另起一朵花开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