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赵从,你干啥。”
“哎呦,小赵,你别吓着晴丫头。”
王毅華和李大成的声音同时响起。
被抱在怀里的王晴能清晰地感觉到了,赵从身上的颤抖,是救赎还有庆幸,这种无助时碰触救赎的感觉,王晴太熟悉了,眼眶酸涩上涌,义父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义父,不要怕,我就在这里。”
耳边传来抚慰的声音,赵从渐渐平复下来,放开怀里的王晴,嘴角勾起一个勉强的微笑,摸了摸她被抱着时蹭乱的头发,无声地发出一句谢谢。
不用再多说什么,王晴对他璀然一笑,主动再次投入赵从的怀抱。
“义父,没有什么过不了的坎,不好过咱们就移开它,踏平它,要相信自己,希望就在前方。”
感受到赵从彻底平静,王晴才从他怀里出来,澄澈的目光紧紧锁住赵从,语气无比笃定:“义父,你瞧这世间,没有哪一座山峰是不能攀登的,也没有哪一座沟壑是无法跨越的,过去的艰难,不过是命运布下的小小关卡,您向来是我心中的英雄,别慌,也别怕,有我呢。”
“义父,让师父给你检查一下腿伤好吗?我很担心你。”
看着眼前的真挚的眼神,赵从苦从心来,若不是呢,若有一天,你知道我不是你心中的英雄的样子,一定会很失望吧,可怎么办呢,丫头啊,说是你闯入了我封闭的世界是不对的,应该是我闯入了你的世界啊,我是一个不祥人,我怕会害了你的啊。
见赵从在发呆,没出声,沉默就当作你答应了,王晴赶紧顺杆子爬,喊向李大成“师父,义父没出声,我就当他答应了,你快来检查一下吧。”
呵呵,丫头,你总是这样赖皮,算了,看就看吧。
还真是一物降一物,王毅華是如此,现在赵从也是如此,李大成乐呵呵地走上前来,蹲地上准备查看赵从的伤腿,王晴也跟着蹲了下来。
赵从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王晴一脸关切地蹲下身,和她师父一起查看他的腿伤。
往昔的回忆如潮水般汹涌袭来,他的眼神渐渐变得复杂而悠远。
曾经,他怀揣着满腔热血踏入锦衣卫,一心想要伸张正义,护国安民。
郭桓案却如同一记重锤,将他的理想敲得粉碎。
眼睁睁看着无数生命消逝,冤魂哀嚎在耳畔,他才惊觉自己沦为了权力倾轧的刽子手。
那是他一生都无法释怀的罪孽,自残求退,却仍躲不过上官那看似残忍实则无奈的“保护”,自此成了偏远乡镇的哑巴瘸子,十多年来,他将自己封闭在黑暗的壳子里,不愿与外界多做交流。
首到王晴出现,这个傻丫头,带着赤诚与善良的靠近,一开始,他满心猜忌着这家人,是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像春日暖阳,慢慢融化了他心头的坚冰,让他心甘情愿地守在她身旁。
此刻,面对王晴李大成执意要查看腿伤,裤腿还没褪上,赵从就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那些战场上的血腥、锦衣卫生涯的残酷,让他有些不愿暴露这伤残之躯背后的秘密。
王晴抬起头看向赵从“义父,可是哪里捏痛了?”
可对上王晴纯净的眼眸,他又心软了,叹了一口气,终是微微点了点头,默许了她们的举动。
心里既有对过去伤痛的恐惧,又有一丝被关怀后的慰藉,还有对秘密即将被揭开的忐忑,种种情绪交织,让他的手心都沁出了冷汗。
若是腿伤奇迹般痊愈,往昔那些可能隐藏在暗处的“鬼魅”会不会出现?虽是过去了十来年,他也躲藏了十来年,可终究是偷活下来了。
锦衣卫的手段他再清楚不过,有些隐秘眼线平日看不出,关键的时候却是要命的。
虽是听说前些年圣上废除了锦衣卫,可赵从清楚的很,这是不可能的,该隐藏的还是一样隐藏,上位者该如何还是会如何,废除,不过是做给那些想听到废除的人,听到而己。
重拾希望的人害怕了,他不是害怕他的死活,而是不想王家人因与他牵连,陷入万劫不复。
可裤腿终是褪上了,还没查看,就知道伤的不轻,小腿上暗沉鼓起的地方就是断骨处,错骨处鼓起一个凸起,颜色暗沉青乌,骨折处微微外翻,整个骨折处的下半截都是青乌的,这是血液不通畅,没有好好护理的后果。
王晴双目瞬间通红,口中哆嗦,不敢触碰,隐有哭音“义父,痛不痛啊,呜呜,为何会这样啊,这是日积月累的堆积伤,为何不治疗啊,师父就在你隔壁呀,呜呜。”
边上本是一起蹲着的王毅華,也是神情复杂,张口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还是拿出手帕给闺女擦了擦眼泪,就站起身来,踱了几步,他低下头往自家铺子走去,傻子,不看了。
王晴哭的伤心,李大成却要硬着头皮查看,这样的腿,除了断骨伤,还有几处长长的利刃伤。
李大成不是傻子,赵从十来年像个隐形人一样活在这个镇上,说是战场伤退的,可看这腿上恐怖的伤迹,谁知道他从前是做了什么?
伤得如此之重,伤患却不愿治疗,如今他虽说做了小丫头的义父,自定义为守护者,可小丫头还是他徒弟呢。
王毅華不懂,可他是医者,李大成的心沉了下来,这绝不是战场伤,镇上伤残老兵又不是没有,他又不是没有医治过,哪有像赵从这样的。
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赵从,李大成开口道“我要查看了,忍着点。”
摸骨辨伤是每一个经年医者的拿手活,李大成一手托着腿下,一手摸着伤处,一摸就觉察出了,这断骨处伤的有多严重。
“外力致胫骨折伤,骨断未续,断胫日久失养,血瘀不行,骨节生痰结,骨痂不生,骨缝歪斜,久伤入络,寒湿留滞,骨节肿大如瘤,触之如冰,气血不足,阳气不达,胫断弯曲,必断其旧骨,重新续接,但多是十者九腐,很难。”
李大成诊断完毕,王晴己经哭的不能自己,一字一句如重锤砸在她的心上。
眼前浮现过往义父的默默守护,可如今他却被伤痛折磨至此,她怎能不心碎?
王晴紧紧地握住赵从粗糙的手,抽噎着鼻子,泪水滴落“义父,痛吗?何以如此自苦啊?不可以再拖拉了,咱们好好医治可以吗?”
赵从就知道,这傻孩子看到了绝不是害怕,而是心疼,怜惜地为她擦了擦眼泪,想要张口说他不痛,却只能无声。
王晴哭得双肩颤抖,泪水糊了满脸,许久之后,抽噎声渐止。她缓缓抬起头,望向赵从,心中猛地一揪。
只见赵从面容平静,那平静之下却似藏着深深的倦怠与认命,眼神中透着几分对这伤病折磨的麻木,又仿若己然放弃挣扎,只静静等待着既定的命运。
王晴的心再度揪紧,开口时声音带着哭腔又透着决然:“义父,您别灰心,咱们一定能治好这腿,一定。”
(哎呦,写中医太难了,我家快成药铺了,各种医书五六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