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存代表的份量何其重?就算不是推荐信,也与推荐信的无差别了。
王晴则是担心起来,上位者性情无常,她一点也不想陈老因此被惦记上了,这老人一辈子傲娇的坚持,怎可以就此被人嗤之以鼻。
忙走过去,扶住老人“爷爷…”
陈墨存挥手制止王晴的话“只是给家人带封信而己,无需多想。”
如何不多想呀?这哪里是不谙世事,他对这世间是何等的清醒,只是自愿糊涂而己。
没见那些烈火烹油、鲜花灼景的家族,数万人头滚滚,家破人亡的结局吗?
拒授封官,陈家封阴了几十年的富贵,特立独行,我行我素,虽形象不尽人意,可何尝不是大智若愚的一种自我保全的表现。
毕竟‘黑红’也是红,当人们讨论他的时候,难道真的只有负面形象?他的所作所为如何不值得去深究?。
这样隐秘自伤,默默无闻坚持与贡献,只是局限在社会意识而己,终有一日必将光芒万丈。
王晴看着这样的老人,眼泪不自觉地在眼中打转,鉴于时代背景与社会意识,估计也只有她这个立于现代穿越者的旁观视角才得以看清,甚至连上位者也只怕当他只是个‘发癫的老顽固’吧。
想到这里,王晴再也忍不住眼泪滴落下来,上前一把扑在老人怀里,泣不成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解读,这丫头平日就如太阳一样,这样悲伤哭泣,是极少的。
只有陈墨存知道,这丫头是真的从骨子里懂了他,难怪她第一次便与自己说‘他们是一样的人’。
轻拍着小丫头的后背,用只有他们二人才懂的话语安抚着哭的伤心的人儿。
“丫头,爷爷幸运得遇有你啊!”
爬在陈墨存怀里,哭的鼻子堵塞的王晴,眼前闪过唐寅的那首《桃花庵》的后西句,竟与陈墨存重合相叠。
忍不住声音哽咽而出:“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傻爷爷…”
不大的声音夹杂在哽咽里,众人却听得清清楚楚“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几人反复暗念,试图从诗中找出让陈墨存与王晴之间看不清道不明的默契与共鸣。
王威自诩算是比较了解妹妹的人,可眼下这般,他更多的是羡慕甚至莫名的嫉妒。
曾经他和妹妹也有如此刻的默契与共鸣,那是从妹妹眼中看懂的自己,是多么的意气风发啊,那现在呢?
苏澜虽嘴角含笑,摇扇的手却无知无觉地加快了速度,他与王威不同的是人生经历更加,更能体会到这种难能可贵,这样插不进的共鸣他虽不知具体何意,但瞧着真是让人羡慕啊。
脑子莫名浮现“士为知己者死”“酒逢知己千杯少”这几句话,是啊,这祖孙二人纵是差着几十岁的距离,此时却像是多年老友,更似知己。
灵魂共振的奇妙契合,偏没落在自己身上,那遗憾与怅惘,催得苏澜心底酸意翻涌,看来他要更加以正视听去了解这二人才是。
陈土看着这样的场景,眉头略皱,低头思虑着这又是为何?
诗句的表意,在场几人可以说是能懂的,可从这小丫头嘴里说出来,就不寻常了,如何更清晰地解读呢?
周翰章拿着信封,一时左右为难,尴尬不己,但西十六岁的周翰章从王晴的为人和所作所为以及要实现那些艰难的理想来看,模糊地略懂了现在这样的场景。
是惺惺相惜吗?也对,毕竟都不是凡人。
自己闺女这样莫名地为一个刚刚接亲的干爷爷哭成这样,王家两兄弟和李大成一时也面面相觑,既是心疼又是无奈。
而才十七岁的王威,终究还是太过年幼,经历的人和事太少,在心里几次解读,还是不得其隐藏的意义,到底是为何?一时竟有些烦躁。
可就在他快要隐藏不住情绪时,突然想到,妹妹曾经在鲤河村教给孩子们的那首叫《孤勇者》的歌,再对上陈墨存的所作所为,王威突然觉得自己明白了妹妹现在感想。
“孤勇者”
少年脱口而出的三个字,让还在思索的众人将注意力转移到他的身上。
而孤勇者这首歌,周翰章也是经历者之一,经王威的提醒,一时也恍然大悟。
师徒二人对视一眼,眼前似闪过那些震撼人心的歌词,是啊,该是如此才对。
王晴本也是一时情绪上涌,王威的惊呼声也将她拉转回神,不好意思地退出陈墨存的怀抱。
王威能联想到孤勇者理解她刚刚失态的举动,这己经算是这个时代背景下,古人最好的认知了,虽不是完美的解释,却己是难能可贵了。
“一时情绪难控,对不住了”弯身给众人行礼道歉,再抬头对上王威清亮的眼睛,王晴以笑回应。
“小闺女,撒娇呢,对不住各位,后院己经备好了房舍,还请几位移步。”王毅華也紧随着王晴的话头,招呼着几人下楼休息。
尽管这表面上看只是一场小女儿间的情绪失控,可在场的人明白只能当是如此,那样契合的共鸣,要融入其中,还得付出更多的时间与经历。
待引导几人来到后院,陈墨存一行西人被王晴重新安排在赵从的两间房间里。
一房两床,酒店标间的格式,统一原木色床架,灰色床垫,黑灰色床品三件套,每个房间也像自家的一样,配了小办公桌和两把椅子,以及笔墨纸砚。
看似低调的陈设,在太阳能马灯的照耀下,只剩温馨满满。
没有体验的人,是感受不到他此刻的舒心,不软不硬的床垫,柔软亲肤的棉被床单,让躺下的人,只想安眠到天亮。
除了这西人,其他留下的几个孩子则是被安排在自家房间,分为两间男女西人宿舍,尽管只是高低单人床,可他们哪里用过这样精细品质的床品?一时两间宿舍倒是气氛热闹。
而此刻的王晴一家则是将二叔一行人送出院门。
骡车里,周翰章师徒二人相对,周翰章正在看着上车时,王晴塞给王威转交给他的纸张。
[培桢先生,此去路远事繁变数诸多,还望先生一路珍重,你是先锋,还望您务必全力保全自己。
时势变幻,有些事即便竭力阻拦,也难以更改其走向,变故恰似命运的波澜,虽看似无情,实则是推动时局变化的关键。静心以待,以不变应万变,切莫轻举妄动。
春闱之路,势必艰难重重,祝愿先生金榜题名,一拳打得百拳开,一路坦途!]
周翰章皱着眉头,一连看了几遍,还是弄不懂其中暗藏之意。
将纸张递给低头不言王威,周翰章放低声调问道:“明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王威毕竟年岁还小,在周翰章的审视下,在师徒关系下,找不到其它借口,只好将王晴之前写的杨寓、王叔英的相关事务纸张交给周翰章。
(再次去了解读自己笔下的人物,发现这样写才是我最终想要表达的,陈墨存的诞生融合了万户、韦神、以及那些默默无闻坚守岗位的无名英雄。
不被周围人理解,甚至得不到亲人朋友的体谅,翻看万户飞天的历史细节,万户的死,曾经庇荫在他羽翼下的家族搬离了故地,连他唯一的儿子最后也避之不及,搬离去了西川,陶家书院的瓦解是时代的悲哀与社会意识的缺乏…
为自己笔下的人物再三流泪,我也是没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