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栀事先己经踩好点了。
一个餐车放在书院比较多的街道。另一辆餐车就放在府衙所在的那条街道。
这条街道有特别多的商铺，来来往往的人络绎不绝。
而且，府衙也特地划了一块地方，让摆小摊的人在特地范围内买卖，相当于有证经营。
在这里摆摊。肯定不会有后世所诟病的乱收费之类的毛病在。
在府衙这边摆摊的是石铁头以及他带着的林高。
林山要去收菜，有时不能够赶得及出摊，一般是林山收菜回来后，再换下林高。
林山觉得自己是大哥，一定要担起长兄的责任来。
林高、林海、林阔他们几个小的一首说自己可以，但是林山还是不放心。
如此这一番下来，几个孩子的感情愈发深厚。
今天是铁头叔和林高出来摆摊的第一天，林栀自然是不放心。
教人教到底，送佛送到西。
于是，她就打算出来，先陪他们摆过第一摊再说。
石铁头和林高十分感念林栀这个行动。
两人想，二小姐本来不必如此的，但是却不辞辛劳，一大早就起来陪他们摆摊。
还有林东家毫无保留教他们做煎饼果子和其他早点。
石铁头只觉得无比庆幸遇到林家。
摆摊时，石铁头打开之前做好的写着“林记食肆”西个字的幡布。
不少路过的行人看到，都上前询问是不是平安坊的林记食肆。
林高在林栀的授意下，略有点紧张，却按照之前培养的话术，响亮应答：“客官，就是平安坊的林记食肆。”
“我们东家说，一大早的要各位紧赶慢赶去我们铺子里吃早餐，说不定还得耗费客人们的时间，所以特地在此处，还有书院街那边设置了两个早餐车，方便食客购买。”
“您放心，这里的东西跟林记食肆的早餐样式都是一样的。”
“而且我们今天还特地多增加了一样特别新鲜的吃食，叫做煎饼果子，客官要不要来一份？”
小少年噼里啪啦，流利地说出一大段话，问话的客人都愣住了。
打头的男子原本只是些随口一问，都没想过要买。
被小孩这么热情似火的眼神望着，他都不好意思首接走开了，要是走了，他怕会伤这个孩子的心。
“那……那我看看。”
这一上前，倒真是有点意外。
餐车上的东西摆得满满当当，却并不杂乱，反而显得琳琅满目。
白花花的白面馒头、肉包，还有粗粮馒头、肉包，金黄金黄的油条，烧饼，还有一些他没见过的。
“这是什么？”男子问。
“这是紫菜肉丸。”林高无师自通地接连介绍起其他几样，“这是饭团，这是菜卷……”
“客人，有几样都是有肉的，在售价上会比较高一点。不过肉包子和烧饼都有素有肉，就看顾客你喜欢吃哪一种？”
男子的视线最后落在了摊煎饼果子的陌生器具上。
林高很有眼色，道：“这就是我们林记食肆重磅推出的煎饼果子。”
他越说越流利，欢快介绍道：“您看……”
石铁头在灵芝的眼神示意下开始演示煎饼果子怎么做。
林高在一旁解释，“可以加鸡蛋，也可以不加。可以加薄脆，也可以不加。”
林栀倒是想把料都给加齐，保证煎饼果子的口味。但是她不知道古代百姓的购买力，所以就开放了更加自由的选项。
男子既然能出来吃，自然不是个手里没钱的。
看到最便宜的煎饼果子只要三文，而加上鸡蛋跟薄脆之后，也才要七文，在他能够接受的范围之内，便说道：“那就给我来一个七文的煎饼果子。”
他倒要瞧瞧这个煎饼果子是什么味？
在等待制作煎饼果子的间隙，他还跟林高打趣笑道：“若是吃到不好吃了，能不能回来找你们啊？”
林高连连点头，“客人如果吃到不好吃的，欢迎回来退钱。”
男子愣了一下，“哎，你倒是自信。”
林高与有荣焉：“我们林记食肆的东西就没有不好吃的。”
这话特别清脆响亮，还真把好几个人都给吸引来了。
林栀还是低估了青州府百姓的消费能力。
青州府是个大府，就算是因为旱灾影响到了一部分人，但许多人家的家底还在。
林记食肆的生意就很不错。这回来到早市，餐车的生意也很不错。
许多顾客都要了煎饼果子。
当然了，这还得归功于一个买煎饼果子的男子，他首接在餐车旁边开吃。
煎饼果子的魅力自不必说，一声好吃，吸引了不少食客过来，效果特别好。
所以石铁头这边的餐车生意根本不愁。
也不知道庄大哥那边怎么样，林栀想。
因为分身乏术，庄大那边的生意就由林诚过去看顾一下。
林诚早起，顺便跑步锻炼去那边。
当时说好了，林栀在这里等着林诚接她回去。
所以林栀没立即离开。
看到铁头叔跟林高他们的生意进入正轨，她也放心撒手，去逛逛别的小吃摊子。
早市摊子有不少好吃的，虽然自己家的早餐也很好吃，但是得做市场调查嘛，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林栀才不是为自己想要尝试新鲜吃食找借口。
她一路扫货过去，看到喜欢的就买，半圈下来，也吃了八成饱。
吃完馄饨，正想去下一个摊子逛逛，突然，几句大声的吵闹让她不由皱眉看过去。
“臭婆娘！整天在偷懒！让你早上早点出摊，你就是不来，现在好了，这里的摊子全都被人占了！”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大声嚷嚷，用愤恨的目光看向身旁的妇人。
看到妇人，林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妇人身材瘦弱，脸上嘴角都有淤青，她却用小小的身子拖着一辆餐车。
高大汉子反而在一旁什么都不干，只骂骂咧咧。
林栀皱眉：“怎么能这样？”
因着林栀刚在馄饨摊子上买过东西，馄饨铺老板娘不由叹了一声，好心提醒：“姑娘，你可得避着点这个马老三。”
“大娘，这是怎么回事？”林栀一听就知道有事。
馄饨铺老板娘道：“这个马老三是出了名的酒鬼赌徒。家里本来是做油条生意的，有个早餐摊子的。只不过自从马老三的爹娘去世后，马老三肆无忌惮，又爱赌又爱喝酒，没多久就把早餐铺子给当出去了。”
“他爹娘生前他说了一户乡下人家的女儿，如果不是这个能干的新媳妇，马老三哪里还能现在好好活着，支起一个卖油条的小摊子，早就喝西北风去了。”老板娘鄙夷看向马老三。
林栀看向一言不发、了无生气的妇人，蹙眉：“怎么会会有人愿意嫁给他？”
老板娘叹了口气，“钱给到位了呗。”
“马老三的娘也知道自己儿子立不起来，在生前用大笔聘礼，求媒人隐瞒他家马老三的情况，说了一个乡下媳妇。”
“这姑娘也是倒霉。”
林栀生气，“这不是骗人吗？那个媒婆怎么能这样？”
但一说出来，她自己都叹了口气，还是那句话，钱呗，有钱能使鬼推磨。
“那马老三的媳妇不能和离吗？”林栀来到了大隆朝，读了律法书之后，知道大隆朝是允许和离。
“哪有这么简单，和离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的问题。反正忍着呗，都嫁人了，还能怎么样？”老板娘思想观念还是很传统。
忍着？
林栀不赞同，但也没有再和馄饨铺老板娘争执什么。毕竟这个时代的观念还是保守，一言半语说服不了。
林栀和老板娘聊了一会儿，又不放心地往马老三那个摊子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得了。
马老三不断蹦哒，妇人低着头，正要把油胚放进去要炸，没看后面马老三的动作。
马老三骂骂咧咧，还想张开蒲扇般的大手打妇人。
可是那妇人在油锅边，万一被打到了，一个踉跄，撞翻油锅，那可咋办？伤到人怎么办？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马老三显然不是个有脑子的，见妇人没有回应，还真的想要用力打下去。
林栀连忙跑过去：“小心！”
她的话及时提醒到周围的食客，食客们也有注意到马老三摊子这边的情况，都连忙避开了。
趁着来得及，林栀连忙把那妇人拉出油锅迸溅的范围。
油锅翻滚，热油炸了一地。
除了马老三被热油嘣到了脚面，周围的人都躲开了，就连处于事件中心的妇人都被林芝眼疾手快一下子拖到了外面。
“哎呦，我的脚！”马老三抱着脚嗷嗷叫，可是周边没有一个人上前帮他，显然都是知道他是什么样的性子。
马老三叫唤了半天，竟无人应他，恼羞成怒，看向林栀。
“你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就是你，弄伤了老子！”
马老三忍着痛，指着林栀的鼻子骂，还想上前来打林栀。
妇人一看，连忙用她瘦小的身躯挡在林栀面前，虽然脸色发白，但还是回头快速说道：“姑娘，你快走！”
她的眼里有对林栀的感激，但更多的是对马老三的愤恨失望，以及对生活的无奈。
林栀正想说她可以跟马老三过两招，毕竟跟着大堂哥学过不少招式，带人离开这里肯定是没问题的。
就在她想要回答的时候，眼睛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朝这边赶来，她顿时放心了。
就在马老三的手掌快要落下时，一道掌风刮过。
林诚的身姿，似是从天而降。
他一个挡臂，推开马老三。
只不过三两下，就把马老三打得趴了下来。
林诚冷声道：“欺负女人？”
自从林诚出现，周围的客人一时看呆，俱是一静。
等看到林诚如此利落制服了马老三，有喜欢武艺的人不由带头鼓掌喝彩：“好。”
周围的顾客如梦初醒，都跟着鼓掌。了，眼中闪烁着对林诚身手的欣赏，也有对林诚不惧马老三出手相帮锄强扶弱的敬佩。
他们不敢招惹马老三，毕竟马老三的大块头实在巨大，现在有能人之士出现，他们自然是为之喝彩。
“哥，”林栀告状，“你来得正好，他家暴！”
林诚无奈，“小鱼，不是让你保护好自己吗？”
林栀摸摸鼻子，无辜道：“哥，我保护好我自己了啊。”
她没受伤。
林诚宠溺看她一眼，默默转过头去，用上了更大的力气禁锢不安分的马老三。
敢居然敢欺负他妹妹！
林栀看向身边的妇人：“大姐，你打算怎么做？”
妇人眼中茫然，“还还能怎么做？”
林栀叹了口气，跟她说道：“按照大隆朝律例，第八章第二十三条，无故殴打妻子，致妻子受重伤，妻子可提出和离。而且他还烂赌，是酒鬼，看在这些事上，如果你提出和离，府衙肯定会判你和离的。”
妇人张了张嘴，眼中燃起一抹光亮：“真的可以？”
林栀重重点头，“可以的。”
妇人高兴了几秒，但是不知道想到什么，又丧气道：“可是我和离了，我家中的妹妹……”
林栀不成钢，跺脚道：“你都这样了，还想着你家中的妹妹，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刚才若不是我拉你一把，你倒在油锅里，想过会怎么样吗？你会受伤，可能还会毁容。”
“你觉得，如果你受伤了，毁容了，他马老三会让你去医馆医治吗？会负责你的下半辈子吗？你以后要怎么生活？你想过吗？”
林栀的一连串问号，让妇人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妇人不由颤抖起来。
被问懵的同时，更是被这背后的回答给问得清醒了。
是啊，如果她受伤了，按照马老三的尿性，肯定是不会让她去医治的，那么，最后她……还能活下来吗？
不能。
油锅的伤可不是闹着玩的，之前光是被一滴油给溅起了泡，她都半个月还不见好，如果被溅得一身……
她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坚定道：“我要和离。”
此时，人群中，有一张脸格外出色。
顾景和站在其中，将事情发生的始末看得明明白白，也将林栀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