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尚武走进这家酒楼，迎面便有人招呼，吃点什么？
冯尚武一抬头，倒吸一口凉气。嚯！这小二三十岁左右大方脸，长得还算端正。只是脸上留了一道刀疤，从眼边到嘴角。一只眼睛算是废了。
冯尚武缓了缓神，到底是经过不少恐怖片历练的。很快放松下来“先来一壶酒来个小菜。”
小二去准备小菜，冯尚武打量室里的布局。一楼还有两三个跑堂，全是一副凶神恶煞模样。剩下四层则干脆没开。廖廖几个客人都在靠近柜台的位置点着几盘花生米炒豆什么的低着头，悄悄瞄着柜台后那位长相俏丽的女子。气氛相当诡异。
冯尚武的酒菜上来，就这么生硬的往桌上一放。小菜切的大小不一。酒也不是醉仙酿。
冯尚武实在受不了，两步走到柜台前，冲那美貌女子问道“你是这儿的掌柜？”
女子愣愣的看着他。几个伙计已经围在冯尚武身后。
冯尚武回头扫了一圈儿“瞅瞅，瞅瞅。这是要杀人吗？你们就这么做生意？你看看那几个食客，那真是来吃饭的吗？那是来看你的！他们是胆子最大的那一波，其他胆子小点儿的，想看一眼都不敢进来。”
女子弱弱的问“什么意思？”
冯尚武拍着桌子“开门做生意，要笑脸迎客。客人觉得满意才能进来，才能花银子。菜做的好吃才有回头客。你的菜是火头军做的吗？切个萝卜用杀人的手法？光是快有什么用？”
女子弱弱的点头，又赶紧说“张叔李叔他们从战场下来，不会见人就笑。能再练一练。”
冯尚武瞅了一眼面色怪异的几个伙计“他们笑起来更吓人。这几个适合看营帐，守坟地。别说敌人鬼都不敢来。你是怎么想到让他们迎客的？”
“是家父安排的。”女子怯懦的回答“过阵子，过阵子就好了。”
一个瘸了腿的伙计，拨开同伴疑惑的问道“好像是镇国公府的小世子，是你吗？”看到冯尚武点头。他立即跪倒在地“求您报个信儿。让国公他老人家一定得管管。陆强那个老畜生，他想卖女儿！依依，可是我们看着长大的。”
冯尚武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拽着几个老卒找了个桌子坐下细细询问。原来这陆家根本不懂经营。花了大半积蓄买了酒楼。以前想着买下酒楼大家有个营生。自买下这个酒楼就没赚过钱。可也要养着一群老卒，坐食山空，仅仅两年就过不下去了。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商人找到了他们。扬言要娶陆家的长女陆依依，聘礼一万两，至于陪嫁就是这陆家酒楼。这商人打着一手好算盘，商人有钱，但地位低下，?家虽穷可还有个武勋，和陆家结亲这地位不就有了，再把酒楼重新布置布置就冲这地段银子迟早能赚回来。可问题在于，这商人早已成家。陆依依进门儿也只能是个妾，日子也好过不了。但现在陆家等米下锅，背后还有几十老卒。也没了其他办法。陆家家主陆强一咬牙便应了下来。寻思着这一万两给大家分分，也好安身立命。可这钱拿了谁还有脸出去见人？
冯尚武听着几个老卒七嘴八舌的介绍。再望向柜台后的陆依依。她似已认命，柔弱的站在柜台后望着门口的天空。脆弱的像一张剪纸。这就是这个时代女子的宿命。命运不由自已做主，再努力也飞不出那些人布置的牢笼。她在酒楼张罗生意，人们说她抛头露面。赚不到赢钱，转手就被卖与商人为妾。也许那陆强还以为自已为了义气牺牲很大，会被人戳脊梁骨，会丢面子。可他最不考虑的却是自已女儿后半生该怎么活。
冯尚武听着这些人的诉说。觉得有一口气郁结在心里。天道不公，世事多艰。可现在自已有钱有势。这眼前事，当管则管。“关门！带上你们的侄女，咱们去陆家。”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陆家走，派一个腿脚好的提前打个招呼亮明身份。到了陆家门口，便见一个中年男人带着两个青年在门口迎接。镇国公府在这京都还是颇有名望，尤其是在武将圈里。
冯尚武也没跟他废话，直接说“今儿来就是陪依依取东西。要拿什么让她自已收拾。酒楼的地契让她带上。以后她就住在酒楼里。两万两白银明天送到你府上。”
陆强脸皮一板“世子这是来羞辱我？”
冯尚武一哼“你都卖女儿了，还用得到我羞辱？”又瞪了一眼躲在他身后的陆依依“躲什么？还不想想要拿什么？这命有时候也要靠自已争一争。还等什么？”
陆强身后书生打扮的青年出声道“舍妹还未出阁。又有婚约。这跟世子走了，没名没分的，恐遭人嘲笑。”
冯尚武斜了一眼他“商人的小妾是什么好名分？你们还怕嘲笑？钱我给你们，把那亲事退掉。”
青年摇头道“圣人云人而有信，既然有承诺，便…”
冯尚武打断他“你读的什么书？圣人教了你什么？圣人教了道理。这个人说一种，那个人说一种。生生变成了千百种道理。越说越玄乎。可是圣人教你们仁义。你们学会了吗？”
陆依依进去很久，却只拿了个小包裹出来。眼眶红红的。
冯尚武也没跟陆强废话，干脆的通知他“酒楼我要了，钱明天给你送来。你那些老兄弟想卖头力气自食其力的，也让他们来酒楼找我。”他不讨厌这个人，这也算讲义气，已经做到了他能做到的最好了。只是这个时代对女人太过苛刻，身处其中这些人都不觉得自已做错。
冯尚武走了，陆依依低着头跟在他身后。几个老卒向陆强行了礼，也追了上去。他们无儿无女，反倒对这个从小看到大的丫头特别上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