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帝姬如此充满活力,裴湛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慢慢地落回了肚子里。
之前,他还一直担心经历过上一次那件事后。
小帝姬的心神可能会受到挫折和影响。
如今看来,这恢复的情况倒是相当不错。
就在这时,傅清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开口问道:
“你今天特意过来,究竟所为何事?”
裴湛先是沉默了一小会儿,似乎在斟酌着该如何回答。
正当他准备张口说话时,却又忽然改变了主意,转而说道:“我们还是出去说吧。”
而此时此刻,原本躺在床上佯装熟睡的沈清妍心里却是一阵不满,她的心声再次响起:
【哇哇哇,你们这些长脚的居然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小宝宝,我现在还不会走路呢!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情,连我这个堂堂的帝姬都不能听一听的吗?哼!】
听到这声音,傅清辞轻咳了一声,笑意溢满眼底。
“就在这儿说吧。”
裴湛微微一愣,随后缓缓开口说道:“这样也好。那么,你们昨日在宫内可有遭遇什么特别之事?”
闻得此言,江言澈的眼眸瞬间一暗,他迅速与傅清辞交换了一个眼神后。
两人极为默契且不着痕迹地同时移开了目光,并齐声回答道:“并没有。”
这时,裴湛接着说道:“云太妃腹中的胎儿却不幸夭折了。
如今的她已变得疯疯癫癫,口中一直念叨着‘先皇索命’。
说是先皇将她肚里的孩子给带走了。”
此话一出,傅清辞眼中猛地闪过一丝惊诧之色。
他下意识地转头看向身旁那一脸平静的江言澈。
就在下一刹那,只见他轻轻挑起眉毛,心中暗自思忖起来。
原本他还以为昨晚江言澈,已然将那女人彻底解决掉了呢!
未曾料到,仅仅只是除去了其腹中的胎儿而已。
啧啧啧,这可真是太仁慈了啊!
想到此处,傅清辞不禁略带遗憾地摇了摇头。
裴湛瞧见傅清辞这般神情,不由得皱起眉头问道:“你这究竟是何表情?”
傅清辞见状,“现在她肚子里面那个保命符没了,眼下应当能够按照正常律法对其进行惩处定罪了吧?”
听闻这番话语,裴湛的眉心微微一紧。
沉吟片刻后,方才回应道:“话虽如此——”
傅清辞突然冷声道:“裴湛,一朝天子一朝臣。”
裴湛闻言,身体猛地一震,仿佛被一道惊雷击中。
他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目光直直地射向傅清辞。
只见傅清辞面沉似水,眼神冷漠而坚定。
此刻,裴湛的内心如同掀起了惊涛骇浪一般翻腾不止。
他们裴家世代为官,一直以来都是忠君爱国,将君主视为至高无上的存在,并把这一信念深深地烙印在了家族的血脉之中。
然而,傅清辞刚才的那句话却如同一把利剑,瞬间刺破了他脑海中的迷雾,让他如梦初醒。
如今天子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先皇已经驾崩离去,而他的妃子如今竟然胆敢伤害当今天子唯一的帝姬。
如果连这位帝姬也遭遇不测……
那么整个大雍朝,将会陷入一片混乱与动荡之中。
此时此刻。
这位年幼的帝姬,无疑成为了他们这些臣子唯一需要守护的对象。
也是他们必须遵循的最高准则——
君纲所在!
想到此处,裴湛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抹释然的笑容:“倒是我一时糊涂,想岔了其中关节。
多谢清辞提醒,我明白了。待我回到家中,定会跟父亲将此事说个明白。
不过当下情况紧急,此事切不可轻易声张......”
话说到一半,裴湛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连忙补充道:
“我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站在小帝姬的立场考虑。
倘若这件事不慎走漏风声传扬出去,只怕任何心怀不轨之人都会趁机对帝姬不利......”
还没等裴湛把话说完,傅清辞便轻轻地点了点头,缓声道:“我心里有数。”
见此情形,裴湛心知无需再多言,于是便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在众人的心底响起,正是沈清妍的心声:
【啊嘞?什么先皇索命啊......该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说完,小婴儿沈清妍打了个哈欠。
【困了困了,宝宝还在长身体,补觉去了ヾ(@^▽^@)ノ】
……
回到国公府的裴湛刚踏入府邸大门,便听见一声熟悉的呼唤:
“湛儿!”
他循声望去,只见裴国公正站在庭院中央,负手而立。
裴湛赶忙上前几步,恭敬地行了一礼,朗声道:“父亲。”
裴安君微笑着看向眼前这个,让自已倍感骄傲的儿子。
眼中流露出几分难以掩饰的喜爱与欣慰。
他缓声道:“湛儿啊,今日我与你傅伯父等朝中大臣经过一番商议,决定赐予云侯一家流放之刑,并将云太妃赐死......”
话未说完,裴湛已然接口说道:“父亲如何行事,自然有父亲的考量,这些事情无需跟儿子详细说明。”
裴安君闻言,不禁微微一愣,面露诧异之色,奇道:“哦?你竟然不反对?”
要知道,他这个儿子。
向来可是最为反感,为人臣子逾矩逾规。
眼下所行之事,虽然合乎律法。
但终究有些……
正当裴安君琢磨的时候,裴湛抬起头来,目光清澈而坚定地直视着裴安君,坦然回答道:
“儿子为何要反对?
父亲您一心忠于当今天子,尽心尽力保护年幼的帝姬。
如今依照律法对云太妃做出相应惩处,又怎会算是逾矩之举呢?”
听着裴湛这番义正言辞的话语,再看到他那认真严肃的神情,裴安君心中暗叹一口气,感慨道:
“你能如此明事理、识大体,为父甚是欣慰。
只是你向来聪慧机敏,凡事都有自已独到的见解,且性格执拗,认死理。
可今日不过是进宫一趟,怎地突然就转了性子……”
说到此处,裴安君忽然停住。
若有所思地凝视着裴湛,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变化中寻得一些端倪。
裴湛嘴角微扬,眼含笑意地道:“是清辞,是他点醒了我。”
这已经是这两日,裴安君第二次从自家儿子口中听到这个皮猴名字了。
他不由地眉头一挑。
片刻,他缓缓开口道:“真是想不到,傅家这个皮猴看事情竟如此通透……”
言语之间,带了几分感怀。
闻言,一旁的裴湛嘴角微微上扬,“清辞确实不错。”
裴安君觉得有些稀奇。
明明自家儿子素喜文墨,自幼克已守礼,接人待物恭谦有度。
和傅家那个从小招猫逗狗舞刀弄枪的皮猴儿,完完全全不是一类人。
却偏偏地,他们从小到大的关系似乎还不错。
这人与人的缘分,果真奇特!
不过,话又说回来。
傅家那小子,虽然皮了一点、天不怕地不怕了一点。
但是武力值和脑子,那可真是没得说。
自家看似温润,实则执拗的儿子。
竟然还会听得进他的话,也确实算得上某种程度上的互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