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修明和陈兰贞点了三份豆浆和油条,正等着她。
陆小夏不客气的拿起油条,咬了一大口:
“钱凑得怎么样了?”
没猜错的话,这俩人是来砍价的。
果然,陈兰贞一秒戏精上身,抹起了眼泪:
“小夏,你摸摸自已良心,我对你和小冬没亏待吧!没打过没骂过,没让你们饿着过冻着过。你和小冬生病,哪次不是我带着去医院!都说养恩大过天,我不敢说我大过天,但我也敢说我问心无愧……”
陆小夏细细的咀嚼着油条,吸溜一口豆浆,沉浸在这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美味里。
她又点了一个茶鸡蛋,一份蒸蛋羹,一份煎饺。
她喜欢这种能自已选择吃什么的感觉。
陈兰贞还在哭诉:
“你爸爸工作忙,家里里里外外都是我一个人在操持……”
陆小夏冷不丁点点头,来了一句:
“继续说……”
陈兰贞错愕的看着她,这孩子是怎么了,以往每次自已说个开头,陆小夏就会低头不说话了。
她再说得重一点,陆小夏就哭了。
她想要的东西比如陆小夏的工资、压岁钱就交上来了。
现在,陆小夏没心没肺的样子,大吃特吃,她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继续说?说什么?她还没打那么多草稿。
只好硬着头皮算起细帐来:
“你不要以为,我花了你妈妈的抚恤金,咱们家一年的花销有多大你知道吗,你和小冬的学费,全家人的衣食住行,一年一万块是有的!我来你们家7年了,你妈那点抚恤金早就不够了。我在你们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崔厂家请的保姆,还每个月给200块呢,一年就是2400块,年终还给奖金,一年至少3000块,我在你们家白白辛苦了7年……”
“所以呢……”
陈兰贞正在假哭的脸突然噎住。
这么多年,她跟陆小夏的沟通已经变成了,她点到为止,陆小夏就自动懂事。
现在这招怎么失灵了。
她看向陆修明。
陆修明得了令,放下油条,语重心长的道:
“你的指标你不要就应该给你哥,一家人,你提什么钱!你今天就跟我去厂里,把那个同意书签了。你哥的婚事就卡在正式工编制上,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你一向懂事。”
陆小夏已经趁这会儿功夫吃完了早餐,她用纸巾擦擦嘴,淡淡的说:
“买我指标的那家,约着今天要交三万定金,我本来还想等着你们,毕竟咱们是自已人。既然你们没钱,也别为难自已。你们慢慢吃,我先走了。”
说着,已经大踏步出了门。
陆修明和陈兰贞想要追出来,又被店主拦着交钱,陆修明还惦记没吃完的早餐,一个耽搁,陆小夏已经过了马路。
谈了个寂寞。
若在以往,陆小夏说有人要付定金,陈兰贞还真不信,三万块钱呢,有几个家庭轻易能拿出来。
可从昨天开始,陆小夏就变得有点奇怪,眉宇间带着一股子冷气,看人的眼神也是冷的,一点笑意也没有。
整个人变得硬邦邦的,有种莫名其妙的威压。
这种感觉说出来的话莫名变得有份量,她已经有七分信了,另外三分她不敢赌,赌输了儿子得恨她。
更重要的是,陆小夏手里的指标太稀缺了。这年头,谁家会傻到把到手的指标卖了啊,也就陆小夏这种有娘生没娘养的,什么也不懂。
她也不管陆修明了,飞跑着过了马路,追上陆小夏:
“小夏,不听你爸的,咱俩商量。”
陆小夏根本不理她,依然大踏步往前走。
“小夏,你看,这是家里的存折,就两万块钱。陈姨真是没有了!你就看在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
“那你看看你有啥能抵的。”陆小夏终于理她了。
“有有有,金戒指,金耳环,项链……都给你。”
陆小夏停下脚步,看着李兰贞手里的东西。
一个戒指,一对耳环,一条金项链。
是用妈妈的金手镯镕的。
眼泪掉下来。
黄金还是黄金,可是妈妈的味道没有了。
把金子抓在手心里,她冷声道:
“还有个翡翠手镯。”
陈兰贞面露难色:
“那个……好……好像被……你爸摔碎了。”
“哦,那算了。”陆小夏又恢复了凉薄的眼神,迈开腿往前走。
“哎!哎!小夏!”陈兰贞胖,追得呼哧带喘的。
“小夏,这些金子就是定金,我回去找找镯子,可能是我记错了!我一会儿再来找你啊!”
回答她的是一个踩着高跟鞋的长裙飘飘的背影,拽天拽地的样子。
陈兰贞气得牙根痒痒,骂了好几句“小娼妇”。
这死丫头居然还记得翡翠手镯。
她找珠宝店鉴定过,那个店主还问她卖不卖,卖的话愿意给一万,现在估计更值钱了。
她都答应过儿子了,这手镯等儿子结婚的时候要当作传家宝送给儿媳妇。
真是养虎为患,没想到陆小夏还要拿回镯子。
但她也不怕,刚才陆小夏一提镯子,她就又有了主意。
转头叫上陆修明,俩人坐公交去了老城区的珠宝玉石一条街。
姚澜的那只翡翠玉镯她经常把玩,爱不释手,外观长什么样早就刻在脑子里。
买一只假的给陆小夏不就行了。
逛了两家铺子,咬咬牙花三十块钱买了一个差不多的,还要了证书。
姚澜死的时候陆小夏才十二,她就不信一个小丫头片子还能记得一个翡翠镯子长什么样。
就这三十块的镯子,在她看来,足以以假乱真了。
因为心虚,她又拉着陆修明回了趟家,找出那个真的镯子,把真的拿出来放进箱底,把假镯子装进盒子里。
然后连饭都没顾上吃,就去东湖巷,找陆小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