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沈青梨心里挂着事，再度失眠了。
她不知道姨母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办法。但她很想告诉姨母，不必为她操心了，只要对方人踏实上进，是个鳏夫也不打紧的——
她既已非完璧，自然也不敢奢求能配个头婚的。
这般胡思乱想了一整夜，直到第二天晌午，她仍是昏昏沉沉。
就在她用过午膳，打算躺下补个觉时，忽然听到房门被轻轻推开的声音。
她警觉地坐起身，却见柳姨娘走了进来。
“姨母？”沈青梨惊愕，“您怎么来了。”
"阿梨，姨母有话要跟你说。"
柳姨娘轻声说道，缓缓走到沈青梨身边。
沈青梨心里一紧，不由自主地绷直了身子。
她注意到柳姨娘的眼神闪烁，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要说。
"阿梨，姨母想到了一个法子，可以让你稳稳当当的与林秉均成婚。”
沈青梨诧异：“什么？”
柳姨娘凑到沈青梨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可以伪造完璧。"
沈青梨猛地抬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
"伪、伪造？"
她瞪大眼睛看着柳姨娘，心脏狂跳，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可怕的后果，如果被发现，她和姨母怕是都要惹上麻烦。
柳姨娘见沈青梨满脸惊讶，连忙握住她的手，安抚道："别怕，阿梨，姨母知道这个办法有风险，但这可能是目前最好的办法了。"
沈青梨咬着嘴唇，内心天人交战。
她知道这是欺骗，是有悖道德的行为。
可是，若不这么做，她的确也想不出其他的办法……
"可是，姨娘，这不是在骗人吗？”
她的手微微颤抖，喃喃道：“如果被发现了怎么办？"
柳姨娘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阿梨，姨母知道这不是正道。但是，有时候为了生存，我们不得不做一些违心的事情。"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放心，姨娘会找最可靠的大夫，绝对不会让人发现的。"
沈青梨低下头，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
她知道柳姨娘是为了她好，但这法子实在太冒险了。
见她犹豫不决，柳姨娘语气变得更加恳切："阿梨，你听姨娘说。只要这件事成功了，你就能和林秉均好好过日子。往后你就把这事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能说，便再无任何人会知道。"
沈青梨抬起头，看到柳姨娘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她忽然意识到，姨母此刻心里一定也很不好受。
作为一个长辈，她不得不教唆晚辈做这种事，想必内心也充满了愧疚和无奈。
"姨母......"沈青梨轻声唤道，眼中含着泪水。
柳姨娘轻轻抚摸着沈青梨的头发："阿梨，姨母知道你是个实诚的好孩子，但……姨母在这大宅院里学会的第一个教训便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
在这深宅之中，每个人都在为生存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若是真的毫无心机，早就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自家这个外甥女就是从前被妹妹和妹夫养的太好了，家中突然遭难变故，傻乎乎被人骗了身子不说，到这会儿还保持着一颗良善之心，半点都不知道为自已打算，这样怎么行？
“我知道你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但你往好处想，往后你可是要死心塌地一辈子与他过日子，给他操持家务，照顾老母，生儿育女的……不过就是个完璧之身罢了，难道他就是个完璧吗？”
柳姨娘似是想到什么，眼底闪过一抹鄙薄，语气也变淡了：“这世上的男人，只知道要求女人守贞。可他们自已呢，哪个不是左拥右抱，三妻四妾。”
“便是平头百姓，家里没钱养妾养丫头，也会花钱去秦楼楚馆寻些娼妓快活。呵，他们又是什么好的。”
柳姨娘道，“有些话，本不该这会儿与你说的，毕竟你年纪还小，尚对男人存了几分幻想。但事到如今，我也不怕与你说——”
“这林秉均现下虽是个四角齐全的，待他日后发达了，或是官途顺畅了，身边定少不了丫头和妾侍。你也别指望他能守着你一人。”
“就连咱们夫人，出自名门王氏的嫡长贵女，国公爷不也纳了那么多妾侍，书房里还有好些个通房？”
“总之，我们这些女人，无论是嫁给平头百姓，还是嫁给王公权贵，最重要的从不是男人，而是子嗣。只要有了子嗣，这辈子也算立住了。”
阳光透过窗棂，有浮尘在光里起起伏伏。
沈青梨听得姨母这般絮絮的说，只觉打开了另一个世界的大门般。
说到最后，柳姨娘重重握住她的手，目光坚定，“阿梨，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姨母都会站在你这边。"
面对姨母关切真诚的目光，沈青梨咬着唇，内心依旧纠结不已："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柳姨娘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阿梨，你要明白，在这个世道，一个女子的清白比什么都重要。若不这么做，你还能嫁给什么样的人家？恐怕连个体面的婚事都难找。"
沈青梨眼中闪过一丝黯淡。
柳姨娘见状，语气变得更加柔和："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但是，有时候我们必须为了自已的未来做出一些妥协。这不是欺骗，而是在保护你自已。"
"你只要听姨母的，姨母不会害你的。只要我们小心谨慎，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沈青梨抬起头，看着柳姨娘关切的眼神，心中的抵触渐渐消散。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说："嗯，姨母，阿梨听你的。"
"好孩子，这才对了。"
柳姨娘露出欣慰的笑容，轻轻拍了拍沈青梨的手：“那你再歇会儿，我去趟徐姨娘的院子，就说你答应月底赴约了。”
沈青梨点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从今以后，她将背负着这个沉重的秘密生活。
但现在看来，这或许是最好的一条路了。
当天夜里，柳姨娘就让朱樱送来了消息，说是徐姨娘那边会给林秉均送信。
除此之外，朱樱还带来了柳姨娘送的首饰和衣裙，说是去青秀山那天正好装扮一番。
春风送暖万物新，转眼间，赴约的日子也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