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徐姨。”
沈青梨勉强扯出一丝笑容，走到两位姨娘身边，朝她们见礼。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徐姨娘迫不及待地说道：“青梨啊，我听你姨母说，你对秉均的印象不错。巧了嘛不是，秉均对你也是中意得紧呐！他今早还派人给我传话，说是想约你月底去青秀山赏杏花呢。”
沈青梨听到这话，脑海中不禁浮现出上次与林秉均闲聊的场景。
本以为只是随口一提，没想到他真的记在心里了。
如今他再次邀约，她该不该去呢？
若是不去，这门婚事怕是没戏了。
若是去了，两位姨娘都会满意，而她的人生或许也能步入正轨。
唯一叫人担忧的，便是魏缜的态度——
他那日夜里还恶狠狠警告她，若是再见林郎君，他就要打断林郎君的腿。
也不知是气话，还是认真的……
“阿梨，你这是什么表情？”
柳姨娘敏锐地察觉到沈青梨的异样，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这可是好事，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呢？”
沈青梨回过神来，挤出一抹浅笑：“没，没有……可能是昨夜没睡好，这会儿有点头疼。”
徐姨娘见沈青梨神色恍惚，便笑着拍了拍她的手，道：“青梨啊，你先好好休息，头疼可不是小事。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改日再来看你。”
说完，便起身离开了。
见徐姨娘走远，柳姨娘拉着沈青梨的手，柔声道：“阿梨，走吧，我陪你回屋休息。你这脸色可不太好，可别再累着了。”
沈青梨点点头，任由柳姨娘拉着她往屋里走。
这期间，她仍是心不在焉，脑海中不断浮现魏缜那张冷峻的脸，以及他那句充满威胁的话。
她心中忐忑不安，却又不知该如何向柳姨娘开口。
回到屋里，柳姨娘扶着沈青梨坐下，又为她倒了一杯热茶：“阿梨，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姨母看你一直心不在焉的，难道你对林秉均……不满意？”
“姨母，我这样的身份，哪还敢挑剔什么？”
沈青梨苦笑接过茶杯，低头抿了一口，苦涩的茶味在口中蔓延。
“那你为何一副心神不宁的模样？”柳姨娘不解。
在她看来，眼下再没有比这门亲事更好的婚事了。
面对姨母的追问，沈青梨沉默了片刻，终于抬起头：“只是……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事？”
柳姨娘见她神色黯然，心中不由得一紧，连忙问道：“你跟姨母说说，别憋在心里。”
沈青梨咬了咬唇，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她知道，若是直接说出魏缜的事，恐怕会惹来更大的麻烦，没准还会吓到姨母。
深深吸了口气，她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姨母，实不相瞒，我……我在苏州时，曾有过一个情郎。”
“在来京城寻亲之前，我与那人曾经做下那等事。如今，我……已非完璧之身。”
柳姨娘听到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阿梨，你……你说什么？”
她猛地站起身，声音颤抖：“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
沈青梨见柳姨娘如此反应，心中更加愧疚。
她掐紧了掌心，低下头，眼泪无声地滑落，声音哽咽：“姨母，对不起……我知道我错了。可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被人骗了……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看着自家侄女那副可怜悲伤的模样，柳姨娘心中的怒气也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和无奈。
“阿梨，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糊涂啊！”
她叹了口气，重新坐下，拍了拍沈青梨的手，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
“姨母，我不敢说……”
沈青梨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柳姨娘，声音颤抖：“我怕你嫌弃我，怕你觉得我丢人……”
“傻孩子，你是我的亲外甥女，我怎么会嫌弃你？”
柳姨娘叹了口气，伸手替沈青梨擦去脸上的泪水，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惜：“只是……这事确实有些麻烦，那林秉均家世清白，又是个有功名在身的，若是知道这事，恐怕……”
“我知道……所以我不敢答应他的邀约。”
沈青梨低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怕害了他，也害了自已。”
积压在心底这么久的事终于说了出来，虽然仍存在隐瞒，但沈青梨也觉得浑身轻松不少。
“姨母，不然这事还是算了吧，我配不上林郎君，就别耽误人家了。”
沈青梨垂下眼，低声道：“日后您若要帮我寻亲，年纪大点的、或是鳏夫……他们或许并不介意这个……”
“胡说！”
柳姨娘蹙眉，握住她的手：“我家阿梨这般好，姨母不许你妄自菲薄。”
沈青梨怔了怔，再次抬眼，泪盈于睫：“姨母，我不好，我一点儿都不好，我只会给你惹麻烦……”
“傻孩子，怎的说这种见外的话。”
柳姨娘道：“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如何能怪你，要怪就怪那些个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心里暗暗算了下，若是外甥女来京前便被骗了身子，那时的她都尚未及笄！
那个畜生，定然是看准了阿梨一个孤女，无人撑腰，这才骗了她去。
想到年幼无知的外甥女小小年纪就遭了这些事，柳姨娘心下又是悲伤又是自责。
若是当时她能在阿梨身旁，又怎会让外甥女被污了清白。
姨甥俩依偎着，默默伤怀了好一阵。
良久，柳姨娘才敛了情绪，轻轻拍了拍沈青梨的手，安慰道：“阿梨，你别太担心。这事虽然棘手，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沈青梨错愕抬起头：“姨母？”
柳姨娘笑了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放心吧，姨母在这府里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这事虽然麻烦，但也不是不能解决。”
沈青梨仍有些恍惚，“可是……”
“好了好了。”
柳姨娘揉了揉她的发：“你先安心休息，等我想好了办法，再告诉你。”
沈青梨见状，只好无奈，先行起身告退。
待她离去之后，柳姨娘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散去。
她站在廊下，望着远处的天空，眉头紧锁。
从前是她不在外甥女身边，无法护着她。现下既然知道了阿梨的遭遇，她定要尽力为自家可怜的外甥女铺平一条踏踏实实、顺顺利利的坦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