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晨光微熹,沈青梨跟着柳姨娘往王氏的院子走去。
“姨娘,这么早去请安,会不会打扰了夫人休息?”沈青梨小声问道。
柳姨娘摇摇头,“夫人一向早起,这个时辰正合适。”
两人来到王氏院中,果然见王氏已经梳妆完毕,正在喝茶。
见她们进来,王氏放下茶盏,“来得正好,我正要找你们。”
“夫人有什么吩咐?”柳姨娘恭敬地问道。
“再过几日就是二姑娘的生辰了,”王氏说道,“我想着办个生辰宴会,你来帮着操持。”
柳姨娘连忙应下,“是,夫人放心,我一定办得妥妥当当的。”
王氏点点头,开始细细交代宴会的安排。
沈青梨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
忽然,外面传来脚步声,四郎君魏缜大步走了进来。
沈青梨心头一颤,下意识地往柳姨娘身后躲了躲。自从那晚之后,她见到魏缜就觉得心慌。
魏缜却像是故意似的,目光直直地盯着她。
那眼神灼热得让人难受,仿佛要将她整个人都看穿。
“四郎来得正好,”王氏说道,“你妹妹生辰宴会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不如让表妹也来帮忙筹备?”魏缜漫不经心道,眼睛却始终没离开沈青梨,“她年纪与二妹相仿,应该更懂二妹的喜好。”
沈青梨猛地抬头,对上魏缜意味深长的目光,心中一阵慌乱。
王氏眉头微皱,“不用了,有柳姨娘就够了。”
说着,又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沈青梨,道,“你们先下去吧。”
柳姨娘福了福身,带着沈青梨退出房间。
沈青梨松了口气,却感觉背后还有一道灼人的视线紧紧追随。
待沈青梨和柳姨娘离开后,王氏让身边的罗嬷嬷将房门关上。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落在魏缜身上。
“四郎,你似乎格外关心这个沈青梨?”王氏语气平和,眼中却闪过一丝锐利。
魏缜转过身来,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孩儿只是觉得,既然是府中办宴,多个人帮忙也好。”
“是吗?”王氏轻轻摇了摇团扇,“可我怎么听说,你前些日子总在她院子附近转悠?”
魏缜脸色微变,随即恢复如常,“母亲这是从何处听来的?”
“你以为府中的事情能瞒得过我?”王氏放下团扇,正色道,“你可别忘了自已的身份。”
魏缜眼中闪过一丝不耐,“孩儿知道。”
“知道就好,”王氏看向一旁的罗嬷嬷,“罗嬷嬷,你这几日多留意着些。”
罗嬷嬷会意地点头,“老奴明白。”
魏缜冷笑一声,“母亲这是不信任儿子?”
“我是为你好,”王氏叹了口气,“你大哥近来也常与那丫头说话,若是传出什么闲话来,对谁都不好。”
魏缜眸色一沉,“大哥?”
“是啊,”王氏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前几日还有人看见他们在花园里谈心。你大哥向来不近女色,这次却对她格外关照。”
魏缜拳头暗暗攥紧,脸上却依然带着笑,“大哥素来正直,想必只是怜惜表妹无依无靠罢了。”
“但愿如此,”王氏说道,“她不过一个妾侍的外甥女,父母也是商贾之流,你与你兄长都是国公府的郎君,与她搅合在一起,没得自降身份。”
魏缜垂下眼,躬身行礼,“孩儿明白。”
说完转身离去,脚步声在空荡的院子里回响。
王氏看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
罗嬷嬷走上前来,“夫人,您看四郎君这样子……”
“他心里有事,”王氏轻声道,“你这几日多盯着些,别让他再去找那丫头。”
“是,”罗嬷嬷应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老奴觉得,四郎君对那丫头,似乎不只是一时兴起。”罗嬷嬷犹豫着说道。
王氏眼中闪过一丝寒意,“不管是什么,都得断了。如今与崔氏已经在过礼了,决不能在婚事之前出什么乱子。”
“老奴明白。”罗嬷嬷躬身应道。
王氏端起茶盏,看着杯中的茶叶缓缓沉底。
那丫头来府中这些日子,她一直看在眼里,本以为是个安分的,谁知竟勾得两个儿子都对她另眼相看。
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
正房母子的对话,沈青梨不得而知。
她平日里就老实待在自家的院子里绣花,只是这几日柳姨娘忙着操办二姑娘的生辰宴,便让沈青梨帮着去贤达书院,给六郎君魏茗送双新鞋。
“你来京城这么久,也未曾出去逛逛,便趁着今日出去看看吧。”柳姨娘慈爱地看着自家如花似玉的外甥女,“你不比我,我是妾侍,不好到外头抛头露面。你如今还未成婚,正是女子一生最自由快活的时候,是该趁着大好时光,多出去看看。”
得了姨母的授意,沈青梨这才放心地坐了马车出门。
一路上,她和梧桐俩人看着街边景象都格外兴奋。
待到马车抵达京城鼎鼎有名的贤达书院,沈青梨提着装鞋的包袱,故作从容地走进这读书人的神圣殿堂。
正值秋日,庭院内梧桐叶片纷纷扬扬,几个身着青色长衫的学子正在廊下低声讨论功课。
“姑娘找谁?”看门的老先生走上前来。
“老人家好,我是来找魏六公子的,”沈青梨轻声道,“我是他的表姐,来给他送新鞋。”
老先生打量了她一眼,“六公子正在上课,你且在这里等着。”
沈青梨点点头,在院门边的石凳上坐下。
秋风吹过,带着淡淡的书香气,远处传来朗朗的读书声,让人心神宁静。
正等着,忽听得马蹄声响,一辆青布软轿停在了书院门前。
轿帘掀开,一个白衣公子走了下来。
沈青梨微微一怔,这不是二郎君魏奚么?
魏奚似乎也看到了她,脚步一顿,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表妹怎么在这儿?”
“姨母给表弟新做了一双靴子,只她忙着府中庶务,无暇分身,特地让我送来。”沈青梨连忙起身行礼。
“无需多礼,”魏奚微笑道,“我正好来拜访恩师,待会儿你这边忙完,我正好可以带你一道回府。”
沈青梨有些犹豫,“这……怕是麻烦你了?”
“有什么麻烦的?你一个姑娘家,独自回府也不安全。”
魏奚说着,看了看天色:“你这边事了后,在这等我便是。”
他转身先往书院里去,压根也不给沈青梨推辞的机会。
不多时,魏茗下了课,匆匆跑来,接过包袱连声道谢。
得知二哥魏奚也在,魏茗讪讪缩了下脖子:“表姐,那我可得先走了,二哥哥在学业上最是严苛,待会儿若是见到我,定要考我功课。”
沈青梨失笑:“二郎君瞧着挺温柔儒雅的……”
魏茗道:“那是对你们姑娘家才温柔儒雅,若是我答不上他考的功课,他可是会罚我抄写的!”
说罢,生怕二郎君会出现,魏茗抱着包袱道:“表姐你快回去吧,与我母亲说一声多谢,待我下次休沐回府,再去找你玩。”
“好吧。”
沈青梨叮嘱他几句,小表弟就麻溜地跑了。
没多久,魏奚也拜访完恩师,从不远处的小竹楼里出来。
得知魏茗早早就跑了,魏奚失笑,摇头:“这个六弟,还是这般调皮。”
他又看向沈青梨:“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