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校,校长办公室。
校长褚靖安啪的一声将档案摔在桌上,“废物!”
对面的褚承泽撇了撇嘴,不知道堂叔这是抽什么风。
见他不以为然的模样,褚靖安气不打一处来。
褚家从省城高层得到一丝风声,便开始悄然布局。
本来就是从小事着眼,为了隐蔽,他只派出了自已的侄子。
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竟然还能搞砸了!
这些天褚靖安一直没有更多的动作,就是担心职校那边看出端倪。
要是提前获取到消息,那么真叫前功尽弃。
三天过去了,好像一切都风平浪静。
听说职校校长出差的时候,褚靖安心里头还提心吊胆来着。
不过始终没来找他的麻烦,看来应该问题不大。
其实这多亏了刘波的提醒,所以王启铭提前用了出差的名头。
而前往省城之后深入简出,求助的对象又不是教育口子的人,这才没有漏了风声。
“你说说看你,一个小混混都搞不定!简直就是废物!”
排除学校高层得到消息、涉入其中的可能性,那么坏事的就在刘波这个人的身上。
褚靖安得知了当天的具体情况,刘波横加干涉,提前发现了有人携带武器,和体校的领头一起平息了争斗。
估计是自已侄子没把他的交待当回事,随便找了个蠢货应付差事,结果没等动手呢就让人瞧出了端倪。
偏偏褚靖安为了情报安全,没有告知他这么做的真正理由。
“叔,咱非要争这个优秀学校干什么,江城自已评的荣誉有什么用?”
“你懂个屁!”褚靖安吹胡子瞪眼,“总之你必须把事情给我办妥!”
“多大个事儿啊……”
这两天叔还非逼着他去查刘波的信息。
一个江城周边出身的混混,竟然还跟他那群兄弟弄了个公司。
开了之后一点业务都没有,也不宣传,还是成天游手好闲地瞎混,简直是有病。
啪!
褚靖安一巴掌拍在桌上,“我再强调一遍,这件事情很重要,做不好就滚蛋,回去找你爹去。”
“叔!”
“在学校叫我校长!”
“好,褚校长,我今天就给你把事情办了。”
说着话褚承泽转身就走,重重摔响办公室的大门,气得他叔暴跳如雷。
担心侄子气急之下坏事,犹豫良久,还是拿起电话呼叫了秘书。
很快,一名三十来岁的沉稳男子步入了办公室。
“校长,您找我。”
傍晚,十三太保再次齐聚。
还是那家土菜馆,一份份盆菜加上啤酒烤串,几乎已经成为了他们聚餐的标配。
班主任苏静澜和另一位女老师出门觅食。
明天就是周末了,刚刚下课不想吃食堂,所以打算改善一下伙食。
学校门口的餐厅量大实惠,味道也不错,不管学生还是老师,都是打牙祭的首选。
刚刚来到土菜馆门口,扫到里头一桌满满登登的学生,苏静澜愣了愣神。
刘波!这才刚刚下课,他们就已经吃上喝上了,明显又是没有上课!
她已经多次将这个情况反映给教导主任,可是最近一次教导主任竟然让她别管。
这是一个教导主任该说的话吗?
而且学校里头盛传他已经开了公司,一个还没有毕业的学生开什么公司!
这在她眼中就是不务正业。
“澜澜,我们换个地方吃饭吧。”
好闺蜜当然也认识刘波,毕竟名声在外,那是学生中的混混头子。
“不!”苏静澜拒绝得斩钉截铁,“就在这儿吃。”
说完了不等回答,径直就往里头走去。
刘波正对门口的位置,自然看到了他的班主任。
甚至从进门开始视线就没离开他的身上,那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刘波视而不见,也没有打招呼的兴趣,瞥了眼就转移了视线,继续跟兄弟们吃吃喝喝。
他不动,他的兄弟们自然也不会主动招呼,气氛依旧。
苏静澜似乎跟他们别上劲了,气鼓鼓在旁边的小卡座中坐下。
小小的插曲并不妨碍兄弟们热闹。
最近他们的生活改善了很多,不仅日常的吃饭不愁、隔三岔五搓一顿,刘波还给发了制服,每人给了一千块额外的生活费,上网什么的足足的。
不过时间一长,总是白拿刘波的,什么事儿都不干,心里头都有些不得劲。
趁着吃喝的时候,兄弟们提出了这个疑问。
“明天就是周末了,咱们一起回趟家。”
一提到回家,热闹的场面顿时安静下来。
在场十四位,大部分都是家里的头疼分子。
一年到头也回不去几次,回家就吵闹不休的大有人在。
刘波扫了一圈,知道很多人心里有气。
要不是当初他拉扯了一把,至少一半的人已经在工厂里打螺丝或者直接走上了混社会的道路。
“这一趟回去,我打算谈下金鳞公司第一笔业务……”
接下来刘波说了自已的想法。
江城周围的村子冬天都会出产一些水果,最多的是柑橘和青枣。
这东西生长条件简单,而且冬日里的作物也少,他们响水村周围有不少矮山群,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包一块地区,种上一些柑橘或者青枣。
正因为数量庞大,没有包装宣传,几乎每年都会滞销。
批量收购价太低,但如果不愿意出货,村民又不具备谈判或者外销运输的门路,这方面的收益一直不太理想。
所以当刘波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大家都沉默了。
“大哥,那玩意儿多得是,不好销啊。”
“是啊,而且也卖不上什么价。”
刘波点了点头,“我知道,不过咱们既然开了公司,我想第一笔生意要回馈乡里。”
“我知道你们有人心中有怨气,但那是生我们养我们的地方。
谁家没有种田,谁家没有养鸡养猪养牛,谁不是农活从小干到大。
我们是农民的孩子,只有我们才真正明白粒粒皆辛苦这句话的切实含义。
能走路就开始割猪草,长大了插秧、收割,一年到头哪有休息的时候。
但凡有空闲,都在想还能在哪里再种点什么。
可是忙活一年,到头来手上能落下几个钱?你们心里头都清楚。
四眼、老五、老七、老八、老十、老十三,别怪家里的出身不好。
但凡咱们学习够好,家里头能不砸锅卖铁凑学费?
四眼,你家弟弟妹妹,哪个成绩不比你强?
家里什么光景,难道为了你这个不省心的、断送他俩的前程?
老七,你爹伺候牛犊,哪有一天的囫囵觉睡?
早点让你进厂,能赚点钱贴补贴补家里,有错吗?
老十三,你从小体弱,那些年田里挣的全换成了苦汤子。
你这条命是你爹妈用血汗生生挣回来的,自已不争气,你有什么脸怨家里!”
老十三瘦猴当时就红了眼眶,不少人都红了眼眶、低下了头。
隔壁的苏静澜愣住了神。
她从来没有想到,那个她眼中的坏孩子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背着的身体僵硬着,一时停箸。
刘波的视线从兄弟们身上一一划过,继续说道:
“所以,当我有能力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村里的乡亲们。
他们一辈子窝在村里,走出江城的能有几个?
咱们进了城,但改不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子弟的身份。
长了见识,咱们该给乡里找找出路。”
“柑橘也好青枣也罢,力所能及解决一部分问题都是好的。
咱们年轻能闯,也有犯错的资本。
这次我做好了准备,就算不赚什么钱、就算亏钱,也得给乡亲们找条销路出来。
让乡亲们、让家里的爹娘看看,咱们不是废物,咱们进城念书不是白念的。
不懂的给我去学、去碰壁、去撞得头破血流。
你们喊我一声老大,我就得带你们学好。
放心去闯去闹,老大给你们兜底,赔了算我的!”
隔壁桌的苏静澜默默翻了个白眼。
说得大义凛然的,你念书了吗你?还不是成天瞎混!
不过对于刘波能够说出这番话,心里头还是认可的。
谷贱伤农,她以前十指不沾阳春水,也是进了职校任职之后才知道了些人间疾苦。
对于刘波描述的农村画面,她可以想象,但很难感同身受,不过并不妨碍认同。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倒还有些担当。
“老大!”
突然,饭桌旁嗷唠一嗓子,四眼一下子扑入了刘波的怀抱。
这动作太突然,把刘波都给整懵了。
“老大!”“老大!”
紧接着大家都爆发了,呼天抢地冲向刘波,都恨不得搂他在怀中。
被蹭了一身的鼻涕眼泪,刘波当场就怒了,立刻一顿拳打脚踢。
“滚蛋!都给老子滚开!”
男孩子的情感就是这么直白。
正闹腾着呢,门口突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嗤笑。
“闹尼玛呢,哟,一群小男生搞G呢这是?”
“哈哈哈……”
“你!”